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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蓄谋已久的赌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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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去就把衣服换好。”

    四爷一手把富察西十万火急拿来的衣服丢给还傻楞着不知所措的烂烂,一脚踹开一间禅房,俩个和尚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还是以为地震了。

    富察西立刻明白爷的意思,拿剑指着俩和尚:“滚!”

    只瞧见俩和尚像狗熊一样连滚带爬地溜了,仿佛那把剑的剑光化作利剑在他俩屁股后面穷追不舍,绊倒了也不敢回头继续不要命地往前跑。

    接着富察西那把剑指着烂烂的鼻间,“你,进去。”

    剑光一闪,烂烂抱着衣服心里一跳,依旧不闪不躲,眼神比剑光还犀利地看着这个狗仗人势的护卫。

    胆量不小!

    四爷狠狠地剜了一眼富察西:退下!然后对烂烂说:“进去换衣服。”

    烂烂走进禅房后只听见啪的一声,门彻底关上,一个人影靠在门缝中间轴上。

    四爷背靠门缝,手里拿着剪子守在门外。

    富察西警惕地看着周围,手上拿着剑,脸上写着:生人勿近!

    过了一会儿,烂烂敲门,“叩叩……我好了。”

    四爷打开门一看,除了该凸的该翘的地方其他的都太瘦了,没二两肉根本撑不起来他的衣服。

    烂烂举着宽宽的袖子,笑着说:“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发育不良的男子?小胳膊小腿的。”

    四爷看了一眼她脚下多出的料子像扫把一样拖在地上,他拿起剪刀蹲下去,几下子就把多余的料子裁掉,满意的点头,“嗯”。

    居高临下地见过皇帝的头顶吗?

    这是一个分割明显的头顶,一半黑,一半白,辫子很长,和烂烂身上的衣服一样拖在地上,后面戴着一块坠子。

    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像极了热恋中的男孩给女孩系鞋带的场面,女孩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为她低头的男孩,而男孩笨手笨脚地给女孩系上了一个丑不拉几的八字结。

    这也太屈尊了!富察西不可置信地看着蹲在地上的贝勒爷,又抬头看着这个头戴西瓜帽男扮女装的女子,她灼热的目光如火炬投在四爷陡峭的鼻梁上,这是唱的哪出?

    四爷站起来,“好了,走吧。”

    烂烂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咬着牙,刚才在干什么?色令智昏!

    “走啊!”四爷回头,只见戴着西瓜帽的人脸红的跟西瓜肉一样,手不停地拍打脸颊,越拍越红了。

    “啊,哦,来了。”烂烂跑着跟上去,几步后又跑回来把裁下来的布料抓进袖子里。

    这位爷身份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看门的人远远看着就撅着屁股低着头趴下来,走进去后,烂烂回头一看,他们的屁股依旧撅着。

    再走几步,烂烂回头,还是看见两个屁股像蟾蜍一样趴着的;再走几步,还是那俩个匍匐的蟾蜍……

    四爷的贴身侍卫这么威武?看来是心腹!原本站在小兄弟身边的烂烂突然向后一退和富察西站在一块,终究是身份悬殊啊!

    四爷突然停下来,烂烂问:“哦,你怎么不走了?”

    四爷问:“你站在我身后我怎么走?”

    烂烂一脸莫名其妙,说:“没道理啊,你要往前走。”

    四爷也不跟她废话了,直接把烂烂拎着放在和他并肩的一条线上。

    烂烂不明白,多嘴一问:“我就不能站在你身后吗?”

    四爷扫了一眼烂烂身上那件和他一样的四开衩的马褂,没好气地说:“你可以站在我身后吗?”

    这是什么道理,平起平坐?

    烂烂踮着脚往四爷肩上一拍,“好,果然是兄弟!”

    四爷愕然地看着她,三人继续往前走,下了一层楼梯,一个牌匾“三庄”赫然。

    进了那扇门,眼前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世界。

    明明是男人的赌场,女人却披着薄纱坐在赌桌上的银票上,眼睛里的波光如手中的酒一样粼粼,时不时地向围着她的赌徒抛去一个直勾勾的眼神,嘴角又似有似无地浅笑。

    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赌徒左手揽一个美人,右手抱一个仙子,脸上、脖子、耳朵不是大红色就是浅红色,眼睛也红红的跟公牛发情似的。

    感情佛祖座下就是这样的人间绯色,不知道佛祖盛怒之下显灵会怎么样?

    表面上香火旺盛的法严寺就是个笑话!

    额,那是什么,光溜溜的黑泥鳅?烂烂不小心瞥见了……

    “别看!”四爷黑着脸罩在烂烂的目光上。

    烂烂笑着说:“他们是不是把衣服都输光了?哈哈哈……连鞋子都没有。”

    看着四爷碳黑碳黑的脸,烂烂忍不住问:“你的脸怎么比他们的背还要黑?”

    面对四爷的不语,烂烂更是肆无忌惮地笑个灿烂。

    “再笑,就让人把你轰出去!”

    什么?烂烂立即用手抓住了嘴,瘪瘪的像只唐老鸭,不满的看着印堂发黑的四爷:谁欠你几百万了?

    眼睛骨碌碌地一转,烂烂找了个问题,“诶,你是要去办事吧?”

    四爷还在气头上,“你管得着吗?”

    一个没留神,四爷手上的扇子跑到烂烂手中,烂烂殷勤地往四爷气红了的脸上不停地扇,“给你扇扇。”

    烂烂瞅瞅四爷,这脸红的跟熟虾似的,都要冒火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小心太岁头上失火,殃及池鱼!

    大人物阴晴不定也是很正常的,理解!主要是别把她丢出去,坏了她的计划。

    嗔拳不打笑面虎,只要笑的灿烂,冰山都得融成黄河滚滚。

    四爷瞅着眼前这张笑开花的脸,刚才的怒意瞬间化作清风淡云,伸手把扇子要过来继续扇。

    切,装斯文!改天她也弄把扇子来儒雅风骚一波。

    仿佛自认四爷和富察西都去办自己的事了,在汹涌的人潮中,烂烂独自勇敢地开始了她的征程,扒开一个又一个肥头瘦脸,拼命地挤进去,艰难地迈开每一步。

    最模糊的声音是赌客的叫嚷声,最清晰的是骰子滚动的声音,在嘈杂中,烂烂闭上了眼睛,传入她耳中的骰子声仿佛雨滴一颗一颗缓慢地从屋檐坠下,在石阶上碰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在碰撞中,骰子上的每一面都会发出尖叫,呐喊他们遭受的撞击,对于一败涂地的赌徒,这是最闹心的声音,敲击着他们心理最脆弱的防线。而对于天生的赌神,这是操纵一切的自信。

    “六,四,三,一,二,四……”随着骰子的滚动,烂烂沉浸式地融入这些美妙的乐声中,感受着每一个面独特的叫声,尽管里面掺杂了一些输到哭爹喊娘的杂音,尽管里面掺杂了各种各样的味道,女人味,男人味,应有尽有。

    压成肉饼的感觉,酸甜的味道,不免让烂烂做了个白日梦:这一定是回到现代的下班时间,沙丁鱼头罐的地铁里。

    听:

    丢的沙沙响的银子,拍的邦邦响的桌子,还有粗衣麻布的撕扯声,那是穷人输掉了不值钱的衣服,大家扒来取乐的。

    所以,还是在古代。

    烂烂睁开眼,一个又一个的人又把她的视线挡住,听,这是……

    “赌王,赌王,六六六!”

    “赌王,赌王,六六六!”

    “赌王,赌王,六六六!”

    ……

    是主场那边传来的。

    赌王不就是老和尚说的掌事吗?

    这才是烂烂要找的人,虽然素未谋面,也算是久仰大名了。解决了他,这赌场不就怪怪到手了吗?

    哼哼!

    “嚓嚓。”

    是刀子摩擦的声音!

    烂烂艰难地转回头,只见原本拥挤的容不下一个鸡蛋的人群自觉的地让出一条道,足足有两米宽,什么人物要走这样的大道?

    顺着如鲨鱼口大开的人群,只见四爷和富察西踏在大道上,两边的人只管让路,没有行礼,因为他们的眼睛都要钻进盅子里瞄骰子了。

    何必呢,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才勉强扒到这,人家只是划一划刀子就轻轻松松地横着走过来,还不如站在他们身边借着他们开的道走过来,省的白费劲。

    害,失算了!

    “跟上!”四爷走在前头,回头冷冷地喊了一声。

    “额,来了。”

    等等,她跟上去凑什么热闹?奈何这位爷的气场太强,不得不从啊。

    怎么听起来喧闹声少了一波主力,主场那边不叫了,难道赌王离场了?

    烂烂踮起脚尖一看,哟,还真是,只见那最热闹的那边也让开了一条道,只是没有这边宽,道上走出一个人。

    身高八尺,剑眉星目,霸气侧漏!

    赌王无疑。他沿着西侧的楼梯下了楼,烂烂跟着四爷沿着东侧的楼梯下楼。

    地下四楼。

    烂烂被四爷安排到一个独立包间,桌上酒肉俱全。她拎着一个鸡腿,搬了一张凳子,怡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当一把纨绔,斜着耳朵听墙角。

    那厢传来:

    “年大人,许久未见。”

    年大人,八成是年羹尧了。

    “张大人,近来可好?”

    姓张的,张廷玉?

    这俩厮偷着摸着见面嘀咕什么?

    “嘎吱。”

    门开了。

    “大人”

    这是四个人的声音,酥,比这脆皮鸡还要酥,这是来吃饭酒楼必点的美人。

    ……

    “年大人,江南的赈灾情况不容乐观啊,粮食从京城一路南下,麻袋口子越开越大,到最后,沙子掺上去都填不饱难民的肚子。”

    “是呢,麻袋口子太大,老鼠又太多,饿不死的难民的嘴巴又太多。”

    “你说,这次四爷该如何处理?”

    “自掏腰包填上,瞒天过海?”

    “不过,万岁爷好像有意再拨一批银子。”

    “不知道这次又能剩多少?”

    “来,碰一个。”

    ……

    ……

    ……

    原来不过这种小事情,也值得烦恼?

    磕完一个鸡腿,烂烂趴在桌子上。一株玉雕小箭竹上趴着一只滴水嘴兽,水一滴一滴地砸下箭竹上,仿佛如雨滴入石阶般的清脆。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噔……噔噔噔……”那厢房琴音溅起,惊动的水声,两个杂音交错间,烂烂努力在脑中寻着今天听到骰子的碰撞声。

    “一,四,六……”

    “嘎吱。”

    这次是她这个厢房的门开了。

    “这就要走了?”

    烂烂才刚刚找到感觉,不能离开这个厢房!

    “吃饱了就出来。”

    “没吃饱。”确实是,刚刚光顾着找声音只啃了一个鸡腿,摸着空荡荡的肚子,烂烂随手又抓起了一只鸭腿。

    四爷走进了,也坐了下来。

    几乎是四爷着椅子的那一刻,琴声停了,停了,戛然而止,感觉没了!!

    烂烂抓着鸭腿猛的站了起来,“小二,给我叫几个会弹琴的姑娘来伺候伺候这位爷。”

    一直默默坐着陪烂烂啃鸭腿的四爷突然被点名,目光变得有些冷了,现场的气压好像有点低。

    “好嘞,您等着,姑娘这就来。”

    “四位,一定要四位。”

    “好,四位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胃口!小二感叹。

    有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一声不吭的默默坐着就被当做挡箭牌的那一位?烂烂心里摇头。只是觉得此时背后如置冰窟的冷,她咬咬牙准备坐下。

    屁股还没沾上椅子,烂烂鼓起勇气往后一看,手上的鸭腿却在四爷的冷瞪下仿佛骨头软了地栽了跟头摔地上了,废物!

    太掉志气了!!

    “嘿嘿。”低压之下,烂烂艰难地一笑。

    怎么把这位冰山爷哄回来,不是说认识到错误了,只是等会还需要他振振场子,用人之际还是不要得罪人好的。

    “嘎吱。”

    哇,清香扑鼻!

    “爷。”

    这声音,啧啧!不知道四爷什么感受,反正烂烂的骨头都酥了!

    烂烂掉头谨慎一看,嗯,假正经,心里一定欢喜的不得了。

    再掉头,烂烂又瞄了四爷一眼,嗯,还斟酒了,假正经,掩饰,赤裸裸的掩饰不如赤裸裸的说喜欢,反正都是用他的名义叫的。

    听什么曲好呢?烂烂挠挠耳朵。传闻四爷酷爱唐诗,而且他的偶像好像是——李白,既然他是四爷的贴身护卫,应该略有耳闻。

    “啪。”

    四爷低沉的眼皮突然被烂烂这一声给拍醒,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就谈《秋风清》,循环播放,不喊停不要停!”

    说起来这首曲子就颇合四爷心意了,既是偶像做的词,又曾经听过白玉儿唱过,作为四爷左右之人兄弟他应该耳熟能详吧?不懂人喜好怎么能混到这么高位呢,说出来也不信。

    烂烂仔细观察了下,这位兄台听见《秋风清》这几个字眼神都不一样,果然,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也和四爷一样成了李白大神的忠实粉丝!

    “噔……噔噔……”

    滴水声、琴声它们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分分合合,凄凄惋惋。

    烂烂如入雾中,寻寻觅觅,万象其间,唯一真音。

    四爷闭上眼睛,开始冷静地思考该如何处理江南赈灾的后续事,银子已经找掌事的从三庄里挪出来了,又该如何把它们变成公银才不被人查到他这一处私产,公银又该如何顺利地一分不差的落到赈灾中?

    此外,还有两个另四爷百思不得其解的事:钱兰兰费尽心思进三庄是想干嘛,她又是谁的人,老二,老八,还是老十四?还是皇阿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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