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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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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宫琐事缠身,给子衿殿的礼物早已备下,我却迟迟未能脱身去拜访衿娘。其实左不过是新皇登基,六宫诸事都要定好规矩,让底下的人守本分。加上我本就是第一次协理后宫,上头又没有一个国母来教导一二,所以学起来有些吃力。

    五月初旬的时候,院里的桃花也快要落尽。我放下手中的彤册,命嫣儿到酒窖里取了一壶桃花酒,又吩咐了人去打听皇上是否在子衿殿。饶是询问了一番,说是皇上在养心殿看奏折,我才心下安定,吩咐人提上桃花酒和礼品坐着轿辇往子衿殿去。

    说起来,衿娘是我在宫里唯一的朋友。她本是出身烟柳之地,是长安最大的青楼寻欢阁的一名妓子。虽并非花魁,但裙下恩客不少是文人雅客,反倒使她在长安风光无两。

    我初见衿娘是在四年前,三皇子府。

    四年前的盛夏,长安里均在风传三皇子苏颖稷欲收一个青楼女子为侧福晋,并且为其搭建子衿阁居住,日日流连其中。

    我是公主,不似皇子般可以在及冠之后赐府邸居到宫外去。所以初听闻此事我是百般不相信的,毕竟皇兄并非好色之徒,府中的姬妾除父皇赐予的外,从未再纳过一人。这样的一个人,如何会留恋烟柳?

    可就在三天后,父皇突然召了皇兄到御书房议事。那****刚醒了午觉,便听闻外头闹哄哄地烦心得很。唤了嫣儿来细问才知道,皇兄被父皇赶出御书房,罚在烈日下跪着。

    我一听连忙起身,匆匆更衣便要往御书房的方向赶。刚踏出晨曦宫就看到早已守在那里的素蓉姑姑。

    她向我福了福身,拦住了我的去路。“公主此刻可是想到御书房求皇上饶过三皇子?”

    “姑姑既然知晓本宫心意,又何故阻拦?”

    “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在此阻拦公主。娘娘说了,御书房她已经去过了,皇上此番是动了天怒,如果此时公主再去求情,只会让皇上觉得三皇子冒犯皇家尊严,愈加应加以严惩。”

    素蓉姑姑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把我淋得清醒。皇家子女虽然风光无限,但是父子之情其实也不过是君臣之情。但凡是皇帝,都不希望天下有人触犯他的威严,自然连子女也不能例外。

    我于是向素蓉姑姑行了个晚辈之礼。“本宫谢姑姑指点之恩。”

    素蓉姑姑对我的表现甚是满意,又着意提醒我御书房那边早已打点妥当无须忧心。我于是命人拿了一对青玉镯子赐予素蓉姑姑,恭恭敬敬地将她送走,再自个回了雪缘殿。

    果真,在皇兄连跪三日中暑昏厥之后,父皇终于松了口,许了衿娘进府之事,但是却不是以侧福晋之身,而是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

    此事风头渐淡之后,我便寻了个探病的由头缠着父皇许我出宫。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几乎被说成不近女色的三皇兄不顾一切都要迎娶进门。我是从小偷看惯了红拂女之类的义姬之事,所以也不免在相见之前便把衿娘和红拂女一流归在一处。

    初见衿娘的时候,是在子衿阁。整个子衿阁栽满了杏树,那时杏花开得正盛。

    俯窥娇娆杏,未觉身胜影。

    此般诗境,倒让我愈加想见见这个嫣如景阳妃的衿娘。

    然而见到衿娘的时候,却着实让我失望至极。衿娘没有传说中清秀文雅的义姬风范,身形窈窕,身上着着薄纱愈发显得丰满的曲线如若春日里飘扬的风,那双美眸更是噙满了妩媚之色,一看便知是久经烟柳花巷迎欢送笑之人。

    我不免有些泄气。

    “这位姐姐是?”衿娘规矩地向我行了个大礼,端着笑问我,声音尽是妩媚之色,酥得我骨头都发软。

    “什么姐姐!本宫是当今的温华公主。”

    她自觉失了礼数,慌忙向我跪下告罪。

    我也不欲叫她起身,只是绕过她径直走进子衿阁里。未曾想满院的杏花还不足以体现主人的精巧心思,这子衿阁内更是书香满屋,空气中弥漫着瓜果清新的香气和文墨的气息。窗边放着一只琉璃花樽,上头插着几株桃花。内屋与外屋之间隔着一席珠帘,但却是用最简单不过的散珠串成,巧的是每颗散珠都雕刻成各种花的模样,走近竟闻到了几股花香,仿若百花尽在眼前

    我不由转身问道:“这是如何做到的?”

    “回公主的话,是用南海进贡的珊瑚珠雕刻成百花模样,每日浸泡在新鲜的百花汁液中一个时辰,连续浸泡十日才得以悬挂起来。之后每日用百花香熏上半个时辰便可。”我未叫衿娘起来,她倒也守规矩,一直跪在原地答话。

    我本无意刁难于她,听她说这般新奇的方法反而对她添了几分好感,便许她起身。她也便紧跟上来接过贴身丫鬟手里的茶壶,亲自为我斟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我面前。

    我伸手接过茶,放在鼻尖闻了一下,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确实是好东西,看样子皇兄很是宠你。坐下吧,也别总拘着礼了。”

    衿娘向我福了一下礼算是谢了恩,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我对面。

    我抬头在她的屋里环顾了一圈,在珠帘旁边还放着一个檀木书架,上面安置着自先秦至今的诗集,我不禁有些讶异。“本宫听闻你出身花柳,怎的也识文断字?”

    “回公主的话,奴本是江南女子,家中以经商谋生,故而自幼习得几个字。后卖身为妓,才断了诗文念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想起衿娘所住的地方叫子衿阁,便兀自念出了诗经里的《子衿》,想起纳兰默,突然心下也就柔软了许多。“你如今是皇兄的侍妾了,虽是没名没分,但到底也要顾及皇兄的脸面,便无需再自称为奴了。你既好诗书,可有偏爱的句子?”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我心下徒然一惊,但却未露半点声色,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李清照的《月满西楼》,然而衿娘怎会不懂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

    衿娘的脸色骤然一变,惨白得犹如十月的月光。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一曲《月满西楼》,道尽了多少女子的相思愁苦。衿娘如今恩宠优渥,这相思之人,自然不会是朝夕相对的苏颖稷。

    我念及她久居青楼污秽之地,却长年隐瞒着心底的相思,这般愁苦却不知她的情郎是否知晓。可无论是否知晓,此生她与他,早已是无望的所在。

    我骤然对衿娘有了些许同情之意,便未明目张胆地将她诗中的隐意挑明。

    自那日之后,衿娘对皇兄的体贴情意更甚往昔,京中原本对她颇有微词,但随着她的贤惠名声传开后反倒引得诸多文人墨客为她写诗作词。

    我心中是知晓她的,既来之则安之,这话她到底还是听了下去。

    后来我独往翠竹山庄,这三年间都以卧病休养居之,所以甚少有人知晓我去往何方。临行前,衿娘来送我。那时她已身怀六甲,但听闻她在府中过得一点都不好,受尽排挤。

    我们两个便站在了青玄门前话别。

    “多日未见,嫂嫂倒是消瘦了不少。”

    她惊闻我称她为“嫂嫂”,吓得四顾环绕确保无他人在场才稍显放心。“妾身不过一介草芥之身,如何当得起公主的这声‘嫂嫂’。若让福晋听了去,倒要生出许多是非来。”

    我心下叹息。虽然有皇兄的厚爱,但她终究还是难逃深宅之争。“此刻一别,不知何时方可再见。你千万保重身子。特别是如今身怀有孕,你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万事多为自身和孩子考虑。”

    我与衿娘交情其实不深,但是比起其他几个只知争风吃醋的福晋格格而言,我总对她的恬淡性子更欢喜几分。流落风尘多年,还能修得这般与世无争的性子,到底是值得我敬佩非凡的。

    听闻我提到孩子,衿娘的脸上化开了一抹浓浓的甜笑,溢满了即将为人母的欢喜。“夫君很是喜欢这个孩子呢。我倒只盼是个女儿,无忧无争平安一生。倒是公主此番离去,身边唯有嫣儿一人伺候,万事千万小心谨慎,顾全自身。”

    我心下感怀她送别之情,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她微显的肚子,从手上摘下随身佩戴着的白玉手镯放到衿娘的手中。“还有六个月孩子便出生了。我这个做姑姑的却没福分看一眼外甥。这个手镯便勉强当是姑姑致歉之礼,待来日我归来,再尽数补上。”

    她神色惶恐,不敢接过手镯。但看我执意如此,也便只好收下了。

    后来我在翠竹山庄,除却线人带来的皇宫的命令之外,总不免多问几句衿娘的情况。听闻衿娘的孩子到底还是没能生下来,五月时便小产了。

    后来,纳兰默谋反的证据被呈上父皇的案前,满门抄斩的密旨已经下了。宫中一片哗然,除却想看逆贼如何伏法之外,更多的是看我如何将心上人送上断头台。

    本是秘密进行的,连我也未能知晓此事。但衿娘不知为何偏偏晓得了此举,跪在三皇兄的书房前为我和纳兰默磕头求情,只把额头磕出一个血坑来也未能如了她的心意。

    如今我好不容易归来,自然是要去与她好好叙叙话。除了有求于她外,我到底还是十分感念她当日为我求情的情分。

    听闻她三年之中未再怀上一儿半女。从前也就罢了,到底不过是一个皇子侍妾。如今她贵为皇帝嫔妃,以她的出身是断断不能为皇家绵延子嗣。想起当初她出怀有孕时的欣喜,我心中不免为她抽痛几分。

    刚到子衿殿还未进去,便听闻里头传来了令人不悦的声音。

    “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贱婢,竟也配与本宫争夺恩宠。从前在王府便是这般的狐媚子样,如今还真把自个当正经主子不成。”是冉嫔的声音,尖酸刻薄得我都听不下去。

    “冉嫔娘娘莫不是忘了,我家小主如今是常在了,自然是皇上亲册的小主,自然也是正经小主了。”这应是衿娘身边的佩玉的声音。

    好丫头,倒懂得维护主子,不枉费衿娘对她平日的照拂。

    然而冉嫔是什么性子,虽然不是出身大门大户的人家,但是到底骨子里也不容许衿娘这样身份的人的侵犯,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果真,佩玉说完后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接着便是衿娘的惊呼和佩玉的隐忍啜泣。

    “冉嫔酿酿息怒,是嫔妾教导无方,还请娘娘饶过佩玉。”

    “哼,凭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顶嘴,来日若是矜常在当上了本宫的位置,还不得爬上皇上的头上去。”冉嫔得理自然不愿饶人。如果不是我此刻正好在这里听着,倒不知道这后宫竟有如此跋扈之女。

    如今好歹衿娘也是正经主子,饶是如此她也这般受尽折辱,当日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可想这几年是如何的难熬。

    门口伺候的几个小宫女也听闻里面的争执,面上有些为难和难堪,想着到里头通报一声,但却被我拦住。

    “主子莫不是忘了,这衿娘可是青楼女子,这等不入流的身份按祖宗规矩是万万做不到嫔位,更不能怀孕生子。”

    果真是有其主便有其奴。

    “倒是本宫忘了,衿娘从前可还怀上了一个,挺太医说是个男胎。啧啧啧,若是当初生了下来,这宫里头恐怕本宫如今都得给你行个大礼。真真是可惜了。”

    怀胎五月如何能瞧得出是男是女。这冉嫔分明是故意在往衿娘心上刺上一刀。我纵然是再好的性子,再无关紧要的事,如今也再也听不下去了,便拂袖甩开想阻拦的宫人径直往里头去。

    “如今这后宫倒是要翻了天不成,怎的连这后宫的妃嫔是否应该怀孕生子也轮得到冉嫔来置喙一二了?本宫倒怕冉嫔无力管得这样宽吧。”

    冉嫔明显是不知道我会在外头,看我疾言厉色地发难顿时吓得面色慌张,苍白的身躯直直地跪下去给我请安谢罪。

    衿娘的神色倒是还好,我一进来她的眼神里露着明显的欢喜,此时迫于规矩也随着冉嫔跪下给我行礼。

    我不理会冉嫔,径直走到衿娘身前抬手虚扶她起身。“本宫倒记得常在甚是喜欢花酒,先前从翠竹山庄带回来的几坛桃花酒还没开盖,今儿个天气好便给你带来两坛。”

    说罢我便抬手示意宫人将礼物呈了上来,凤眸一转,示意嫣儿一样一样地好好读出来。

    “鎏金翡翠钗一对,红宝石四叶发梳一对,孔雀眼银发夹一对,紫金玉枕一对,提花绸缎十匹,雨前龙井八两,螺子黛一斛,桃花酒两坛。我家主子知道矜常在爱好诗文,前儿个无事抄写了几本诗集,今日也一同带来赠与小主闲暇一观。”

    越往下说冉嫔的脸色便越难看。我也不急着叫她起身,兀自坐在躺椅上闭眼听着嫣儿一道一道地念下去。

    待嫣儿都念完了,衿娘便携着婢女向我跪下谢恩。

    我自然知晓这些东西对于冉嫔而言样样都是好的,但也未必不曾有过。只不过这么多好东西加在一块,饶是她也不免眼红,何况是赠与她最最瞧不上眼的衿娘。我心下虽是这样打量着,但是脸上的笑还是没有变,转头跟着衿娘说着话。“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前些日子皇兄赏了不少好东西,本宫也是借花献佛罢了。到底还是要你喜欢才是最要紧的。”

    衿娘听我这般为她说话,脸上惶恐万分,未说一句便又要跪下谢恩。我急忙让锦兰将她扶起来。

    我掉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冉嫔。此时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虽是不服气,但到底碍于我如今的身份不敢如何,只能硬生生憋得一张秀脸通红。

    “听闻冉嫔调得一手好香。前儿个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听闻太后进来睡眠不佳,本宫心中甚是不安。那便劳烦冉嫔费心调制出一款安神宁心的香料替本宫进贡给太后。另外再抄写金刚经十遍送去宝华殿请国寺里的师父好好念念,算是为太后祈福了。”

    冉嫔本以为我会替衿娘好生羞辱她一番,如今听闻我这般发落,赶紧诺诺地谢恩领了去。

    “还有,既然是为太后的身体着想,这经书和香料自然不能假以他人之手,便劳烦冉嫔亲自做好送往各处。为了冉嫔能安心为太后祈福,接下来的一个月便让内务府将绿头牌撤下来,不必到御前伺候了。”

    冉嫔的脸色骤然一变,愤愤地咬着唇,眼里闪着委屈的泪光到底还是忍住没留下来。

    我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让她和宫人都退下,留下嫣儿近身伺候着,也好让我和衿娘好好说说话。

    冉嫔一走,我便嗔怪道:“你如今也是太好性子了,怎的容得这样的人往你头上踩。今日若非我听了去,难道你还打算继续忍气吞声下去吗?”

    衿娘听我这般说着,倒笑出了声,那笑里还是如往年般妩媚多姿,但是到底沧桑了几分。“你瞧瞧,如今当了家,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好了,那冉嫔今日被你这般训斥,来日他人也会以她为鉴不敢轻易造次。你在我这耍了好大的威风,如今倒万般皆是我的不是了。”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我纵然心下是知晓她过得不好的,但是还是存了点希望想听她对我说一句安好。

    “也不过就是那样。从前在寻欢阁的时候,便是日日卖笑。后来进了三皇子府,到底日子是好些了,但也不过是卖笑,只不过只对一人卖笑。如今,也就这样了。”

    我听她话里尽是凄凉之意,又将皇上比拟做寻常恩客,不免心下一惊,嗔怪她口无遮拦。

    “说起来,你如今倒是好了。回了宫,皇上太后只有把你捧上天的份。”

    我抿了一口茶,微微叹息了一口。“一个心死了的人,在哪都还不是一样。”

    “到底你是该看开些。怎么说他与你都是天壤之别,如今阴阳两隔,在我这说几句也就是了,可千万不能往他处说,免得落人口舌说你对逆贼还心存余念。”

    “这我自然明白。”一提到纳兰默,我心下便是一片凄然。然而被衿娘一番提醒倒也好了许多。到底是伤心难过久了,多少淡了些。我见她不再说话,便一转话锋径直告知她我此行的目的。“前儿个我去见了太后,听她念叨了几句。左不过是皇兄如今后宫妃嫔太少,太后存了选秀的念头。又见后位空悬,心里就存了意。但到底我也只是皇兄的妹妹,纵有掌管后宫之权,又怎可轻易提及选秀之事。”

    衿娘是个聪明人,听我这样一说便知道我话中的意思。“不知太后对选后一事可有人选?”

    “是韩丞相的千金韩萱。前些日子随夫人进宫探望太后,太后一见就甚是喜欢。”

    “丞相千金,也便是这样的身价才足以与天子匹配。此事我虽未有十足的把握,但莫提你我多年的情分,就凭今日你为我解围之恩,我便要为你进上一言。”

    有了她这番保证,我心下才有了底。

    大事已经商谈完了,接下去便不再提及此事。我与衿娘坐在窗边,又命人开了一丝小缝,两人身上皆染就一层薄薄的日光,就这样相对而坐,闲话家常。

    这样叙叙地聊了两个多时辰,阳光也渐渐消散了。我知晓晚些皇兄便要来,也不好再多加叨扰,便起身告退。

    踏出子衿殿的时候,西边除却晚霞,还要一抹浓重的乌云,一副风雨欲来的姿态。到底这后宫并非寻常地。日后新人进宫,后宫的风云怕是要变了天了。

    只不过我到底是一介公主,即便留在宫里也住不上几年。日后,我的归属,又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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