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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结拜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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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赵权急急出来,从侧门出得衙门,向道边立着一人走去,远远大声道:“李大哥,咱喝酒去。”再看那人,身子长大,脸上有些髭须,双目圆睁,咧着嘴笑望着赵权。再细看,那人打着绑腿,穿着一双厚底快靴,短衣襟处一袖子缠扎在腰间,另一只手里空着,手掌阔大,指节粗硬,看着雄壮威猛又有些凄然。

    赵权走道那人身边,挽着那人手臂,像是拉拽着一般向路对过一间酒楼走去,嘴里不停嚷嚷着:“李大哥,这是县里最好的酒楼了,大哥远来,今日定当一醉方休。”那被称作李大哥的汉子,憨憨的笑应着,大步随着赵权走进酒楼。酒楼小二早已识得赵权,知是县老爷身边师爷,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赵大人,您上二楼,还是天字号雅间,酒菜这就给您送上来。”这小二也是个伶俐人,远远见着赵权笑容满面地拉拽着这汉子进来,连声口呼“大哥”,也不知是赵权自家亲眷兄长还是甚人,只知这定是赵权心中看重之人,不待赵权相问,便迎了上来。赵权呵呵一笑,回道:“多谢小二哥,我这哥哥自家乡远来,你自好酒好肉端来,今日我要与哥哥一醉,回头自当赏你。”小二听得还有赏,满脸都漾出了花样笑容:“小人不敢当赵大人谢,小人这就去铺排,定让赵大人与这位老爷尽兴。”说罢对着那李大哥连连作揖。那李大哥人虽粗豪,平日里也见过些阵仗,只头次与赵权这文人小哥儿相会,却有着这等亲近尊重,有些受宠若惊,憨憨笑对小二:“多谢,多谢,当不得老爷。”赵权哈哈大笑,拉着李大哥上得二楼,进入那雅间。赵权硬按着这李大哥在上首坐了,自在一边相陪。一忽儿之时,小二端来上好茶水并四碟精致小菜,温了一壶酒在旁边。为赵权和这李大哥斟上茶水,边上一小厮端来盆温水,两只干净帕子,要赵权与那李大哥净了手脸。那小二见着二人净了手脸回到座上,恭声道:“赵老爷和这位老爷,您二人先吃些,垫垫肚子,喝点茶水,暖暖肠胃,小人这就去张罗。”见赵权笑着向他挥挥手,便蹬蹬蹬转身跑下楼去。

    不一时,这边便摆满了一桌酒菜,那小二铺排完毕,将二人面前酒盅满上,知机道:“二位老爷,小人便在这门外,若二位老爷有甚吩咐,但唤小人。”这赵权正端起酒杯敬李大哥,胡乱应了声。小二忙躬身谢了,转身出去,将门轻轻掩上。

    几杯热酒下肚,这李大哥也渐渐放得开些。与赵权详叙了家中父母情形,将二老所托之词再细说与赵权,见赵权唏嘘不止,更是劝解赵权几句,说二老身子尚且硬朗,赵父这些年有着赵权为念,也不再执着诗书,渐渐放些心思打理田牧,日子倒也殷实。更将赵父托为送来银票把与赵权,赵权看着这银票,恰似见着这老父老母,不禁戚然泪下。这李大哥本是个粗豪汉子,让他上阵厮杀那是没的说,这劝解人之事倒是难住了他,只在一边不停道:“兄弟,莫要伤心。”复复不停。过得良久,那赵权抹净眼泪,强笑着抓着李大哥的手道:“大哥,小弟无状了。”将二人杯中酒斟满,对饮一杯。缓一缓道:“大哥,你我投缘,虽是初见,胜似亲人,我赵权自小离家,远离双亲,无能不孝,还得二老时时挂念,今日辛得大哥捎来二老消息,以慰我心。”顿一顿,舒口气续道:“大哥若不嫌弃,此后你当是我亲大哥。”那汉子本就热肠,虽平日里多有酒量,只此时这酒几杯下肚,喝的急猛了些,又见着这赵权虽是读书之人,但着实情真,大投脾性,听着赵权一番叙说,又着实怜惜。一把赵权手臂:“兄弟那里话,大哥我是个粗人,因着家贫,也是自小离家从军,父母前年也去了,若不是有一弱妹尚在,怕是也不回来了。今日与兄弟相见,甚感投缘,本以为兄弟会嫌弃俺粗鲁,承蒙不弃,敢不从命,只是屈了兄弟你。”

    这二人此时是惺惺相惜,赵权大声唤那小二,小二入内,赵权说要摆香烛与那汉子结拜,小二惶惶不知所以,只见这赵权样貌,怕他急恼,速速而去,不一时捧来香烛几案,设置停当。赵权和这汉子结为八拜之交,那汉子长几岁,是为大哥,赵权为弟。

    结拜已毕,小二收拾香烛几案,又将残酒温了,更添几瓶新酒,将那有些残凉的菜肉热了,更添了一些。赵权二人再次落了座,听那汉子说起过往。原那李大哥就是本土人士,单名一个壮字,已是三十三岁年纪。自小家贫,父母守着几亩薄田,虽能度日,只是饿不死而已。十四岁上,得一小妹,全家日子更加艰辛。幸得这李壮人如其名,自小身材比一般孩童长大健壮,又深得父母爱护,虽是粗食,但还能得饱,身子倒不曾亏欠。看看这日子过得紧巴了,李父便央着一个远亲提携,那远亲是一猎户,会些拳脚兵刃,尤是善射,也有些田亩,只农忙时在田间侍弄,平日里自有家人打理,闲时便常去那博望山中游猎。李父来央求远亲提携,只求温饱,那远亲初时听闻这孩子只有一十四岁,有些不耐,禁不住李父痴缠,便应了要孩子过来相看,若是中意,方才收纳为徒。这李壮父亲便带了孩子前去,也是缘分,那远亲一见之下,见这李壮憨实懂礼,虽是朴实,并不愚笨,且身子长大,较之一般十六七岁孩童不差,想着平日里独自一人进山游猎也有些闷气。夜里连个说话之人都无,便爽快的收了李壮。应了李父,平日里管这孩子温饱,年节之时准他回家省亲,遇着猎获较丰,会分润少许。李父听闻大喜,连连应了,还备了些薄礼敬了师傅。自此,这李壮便随了这远亲学习游猎。说来也是奇了,自这李壮随了这师傅学猎,每每都有所获,这师傅更是高兴,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这李壮也是聪敏,每每一学就会,又兼身子健壮,一二年间,拳脚枪棒之术也学得七七八八,射术也窥得门径。而最是奇处,是这李壮无师自通,见着这师傅设置了一二陷阱机关,二三次后,便举一反三,花样翻新,且所设陷阱更加灵敏爽利,每每设下,大有猎获。又过得二年,这十七岁上,县里征丁,这李家贫弱,里正欺李家无人,便派了兵役。李父听闻大惊,要李壮躲藏山内,不予归家。此时李壮已是成年,平日里与师傅山中游猎,因深得师傅喜爱,又兼着这日子清苦,师傅夜间闲适之时愿意说些闲话于他,也渐通世事,深知官法如炉,不可违拗。怕这官家为难父母,又因着少年心性,加之跟随师傅习得一身武艺,也有建功立业之心,便瞒了父母,去应了兵役。这一去便是十六年,十六年间,边关虽无大乱,这你来我往纷争却是不断。这李壮拼着武艺精熟、一身是胆,又兼擅设机关,机敏过人,也立下不少功劳,最后得着一个百户。这百户在这内地山河,是一个武人小官儿,只是在这边关,不值几钱,身边尽是军户,平日里一起厮杀,又不忍敛其饷银,多年下来,还只是一介贫寒官军。也是运道不济,上年里一次厮杀中折了一臂,将养半年伤愈,这边军是当不得了,恰这一年父母老弱,得着多年未归爱子痛失一臂消息,惊惧之下,又是焦虑,不久双双郁郁而亡,只留下这小妹一人。等李壮身子康复,二老已去,这边关事情交割完毕,领了抚恤,准备回乡。因这赵权祖辈就是边关守将,赵权自幼出游,赵权父亲多与边军交接,不时托人代为传递消息,平日里也与众人熟识。此次得知这李壮要解甲返乡,便托他带些银钱与消息给赵权,才有这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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