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过失杀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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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宛如夏日暴雨，一声声砸下来。
赵杭看着案卷，感到自己的内心像是早已烧热的油锅，一滴清水滑下，噗嗤一声，立马炸裂开来。
热油翻滚，内心翻腾。
无奈、同情、怜悯、这种种感情夹杂一处，慢慢的占据了赵杭的心。
“赵检在吗？！”门外的人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人开门，放开了嗓子叫了一声。
叫声落在赵杭耳里，赵杭如梦惊醒。
“在，来了。”他不忘将手中的案卷关上，放在靠墙的办公桌那头，用刑法一本通压住，才走到门前。
“刚刚有点事，没听到，抱歉抱歉。”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刑警一身便衣，眯眯眼，唇角下压，不是多么的英俊帅气，却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没事，赵检，我接到您的电话立马从队里赶过来了，您是怎么发现的？”刑警许商将门带上，自然而然走进来。
“许商同志，来来来，你过来，我给你看看这个。”赵杭一边说一边将电脑内的截图调出，呈现在许商的面前。
许商一手搭在赵杭的椅背上，半弯着身子，顺着赵杭手指所指示的地方看过去。
他的脸离赵杭越来越近，宋善域干咳几声。
“赵杭，你应该把图片打印出来给这位刑警同志，这样你们既方便讨论也让他带个证据回去。”
“恩，可以。”赵杭点了点头。
“打印室在四楼402办公室，刑警同志直接过去等着吧，不然他在这里打印，楼上正好有人也在取复印件，被不小心夹带走就不好了。”宋善域勾着唇角好意提醒。
“那我先上去等着，待会拿了再找赵检讨论。”许商也不疑有他，直接出门。
“麻烦同志了啊。”赵杭点着鼠标，无视掉办公室禁止吸烟的标志，手中又燃了一支烟。
铅蓝色的烟雾将他笼罩住，显得他整个人朦朦胧胧的，看不清表情。
“以后叫刑警过来的时候，能提前打印出来的图片直接打印出来，调出来看，麻烦。”宋善域转着手中的笔，黑曜石一般的双眼带着微微的不悦。
“老宋同志，为什么那家商户会自己报警？”赵杭皱着眉头，蓝色的烟雾间，他的目光，像是一束光。
宋善域没有说话，他在等他自己想下去。
“赵检！”刑警许商拿着打印好的图片走了进来，他的食指指着图片上红色的小点说道：“这丫的还真的偷的麻～果，不过说起来，那家店是一间老店，店主是一老头，看起来也不是做这行的人。”
许商抿了抿唇角，他并非有意为那家店开脱，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毒～品跟那家店的店主没有半点关系。
赵杭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说道：“不是他。”
他的语气肯定到无人敢提出质疑。
“赵检见过这家店的店主？”
“没有。”赵杭站起来，睥睨着坐在沙发上的许商，递给他一支烟。
许商接过，他盯着赵杭的目光，以一种诚服于他的姿态。
“我想了许久，他的店子里有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敢作死报警，只能说明他真的不知道。”赵杭说完顿了一下，独自的在许商面前踱步。
“东西不是他的，却在他的店子里。”赵杭最终站在窗前，留给许商一个身穿蓝色制服黑色裤子的背影。
“放东西的人对店里很熟悉，那么可不可能是家人，或者是经常出入的顾客？”赵杭看着窗外，八月的下午，带着一两声蝉鸣。
“赵检。”许商将烟放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会从这两方面着手，您放心。”
“邓昌永的案子……”
“新的证据和询问笔录我们尽量明天就交过来。”
“恩，这样的话辛苦你们了，我也可以安心的下审查逮捕意见书决定批准逮捕了。”赵杭走了过去，送许商出门。
犯罪嫌疑人邓昌永，抢劫罪，有作案前科，有吸毒史，系外来人口流窜作案，示其情节可能判处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予以批准逮捕。
赵杭将审查逮捕意见书上的最后一项敲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点击保存后，托着腮看着宋善域。
宋善域抬头看他一眼，将手中的案卷缓缓合上，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突然抬头看到的不再是电脑，而是老宋同志，有点奇怪。”
“恩，习惯就好。”宋善域伸手将电脑关机。
“习惯啊……”赵杭说道：“原本可以直接批准逮捕的案子，我却纠结了这么多，即便明天的补充证据交上来，依旧对我的逮捕意见不会有影响，甚至，因此，我会多一件处理的案件，有时候我也会想，这样做到底值不值？”看着宋善域的样子，赵杭就不由自主的想跟他深谈起来。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面，想要改善和一个人的关系，首先要跟这个人掏心掏肺。
不管你掏的心肺多么幼稚，甚至你提出的问题对方听起来宛若智障，只要你诚心实意，那人也会对你有所改观。
攻其人先攻其心，赵杭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故意丢出这么一个问题，等着宋善域回答。
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并肩而坐的长沙发，赵杭偏偏挑了离宋善域最近的位置。
他的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头靠在沙发上，下颌微微抬起。
“找到了邓昌永抢劫案中真正贩卖毒～品者，根据规定，有关联的案子都会交给同一个检察官处理，所以，这个案子的后续的犯罪嫌疑人是否逮捕依旧由你决定。”宋善域望着赵杭，说道：“这不是真是你的乐趣所在吗，简单的没有疑点直接决定批准逮捕的案件，虽然不废脑筋，但是对你来说也一点意思也没有。”
检察院内的广播响起，放着轻快的旋律。
——下班的时间到了。
宋善域站起来，伸手脱掉了自己的制服。
赵杭看着他的裸～露的上身，结实的肌肉，完美的身线，他听到自己的喉结滚动所发出的吞咽的声音。
“赵杭，你刚刚提出的问题，蒙的了别人，糊弄不了我。”宋善域毫不避讳的在赵杭面前慢慢的扣着衬衫的扣子，说道：“我对你，并无芥蒂，你也不用费尽心机为了想要消除我们之间所谓“隔阂”而提出这种无需思考就有答案的问题。”
被猜中心中的想法，赵杭的笑挂在唇角，仿佛凝在枝头的冬日花朵。
“下班了，我先走了。”宋善域说完，从赵杭身边直径走过，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在门口停了步子，手还放在门把手上。
赵杭疑惑的望着他，心里揣测这人接下来还有说什么挖苦的话。
“今天是周一对吧？”宋善域说。
“恩。”赵杭点点头，目光呆滞。
“深夜寂寞，你加油。”宋善域勾了勾唇角，将门带上。
身躯一软，赵杭整个人都瘫在沙发里，脑袋里只剩下周一两个字在不停的转悠。
在检察院边上的快餐店里，点了一份快餐，独自一人占了桌子的小小一角，看着周遭下班的人们或灰暗或欣喜的脸庞，看着人们三五成群的热火朝天的交谈，看着小情侣们公众无意识的虐狗，赵杭快速的扒了几口，匆匆离开。
去车库取车，开到岗亭的时候，摇下车窗，站岗小哥对着赵杭行了一个礼说道：“赵检今天又是最晚的一个，工作辛苦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不想回家而已，咯早上说给你的。”赵杭将绿铁皮罐子装着的六安茶递给门卫小哥。
“谢谢赵检了，赵检还是趁早讨个嫂子，家里也热闹点。”
“把你小子能的，我这是缘分未到！”被门卫小哥戳中心事，赵杭呵呵一笑。
回到家，依旧是自己离开前的样子，干净的灶台没有一丝人住的气息。
他走到衣柜里拿了换洗的衣裳直接走到浴室，简单的冲了个澡，透明的水珠从他的发丝落在脸上。
拿毛巾揉了揉头发，头发未干，已经是七点半了。
周一，赵杭想了想，怕是明天一天都不会有机会回来了，便将换下来的衣服卷在袋子里，拎了出去。
开着车回到院里，夜幕四合，四处幽静，用钥匙打开地上车库直通院里二楼的门，拿着脏衣服的袋子走了进入检察院。
走廊里漆黑空荡，没有一个人，像是一座鬼域。
——所以，为什么侦察监督科周一值夜的就正好排的是自己啊！
赵杭感叹一句，休假一周回来正巧就碰到自己值夜的日子，该说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倒霉呢。
走着走着，有个高大的人影从自己面前闪过。
赵杭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觉得自己果然是许久没有值夜都有点不熟悉院里的夜晚了。
308办公室的门开着，灯亮如昼。
“老宋同志！”赵杭叫了一声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一个人，他扯了扯唇角，将包放下，拿着脏衣服的袋子走向西厕所的小隔间里。
将衣服丢在隔间的洗衣机里，倒入适当的洗衣液，关上洗衣机，按下开关。
“我出去的时候难道没关门关灯吗……不对啊，我记得我关了的。”赵杭自言自语。
背后一热，他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圈住了自己。
敲门声宛如夏日暴雨，一声声砸下来。
赵杭看着案卷，感到自己的内心像是早已烧热的油锅，一滴清水滑下，噗嗤一声，立马炸裂开来。
热油翻滚，内心翻腾。
无奈、同情、怜悯、这种种感情夹杂一处，慢慢的占据了赵杭的心。
“赵检在吗？！”门外的人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人开门，放开了嗓子叫了一声。
叫声落在赵杭耳里，赵杭如梦惊醒。
“在，来了。”他不忘将手中的案卷关上，放在靠墙的办公桌那头，用刑法一本通压住，才走到门前。
“刚刚有点事，没听到，抱歉抱歉。”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刑警一身便衣，眯眯眼，唇角下压，不是多么的英俊帅气，却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没事，赵检，我接到您的电话立马从队里赶过来了，您是怎么发现的？”刑警许商将门带上，自然而然走进来。
“许商同志，来来来，你过来，我给你看看这个。”赵杭一边说一边将电脑内的截图调出，呈现在许商的面前。
许商一手搭在赵杭的椅背上，半弯着身子，顺着赵杭手指所指示的地方看过去。
他的脸离赵杭越来越近，宋善域干咳几声。
“赵杭，你应该把图片打印出来给这位刑警同志，这样你们既方便讨论也让他带个证据回去。”
“恩，可以。”赵杭点了点头。
“打印室在四楼402办公室，刑警同志直接过去等着吧，不然他在这里打印，楼上正好有人也在取复印件，被不小心夹带走就不好了。”宋善域勾着唇角好意提醒。
“那我先上去等着，待会拿了再找赵检讨论。”许商也不疑有他，直接出门。
“麻烦同志了啊。”赵杭点着鼠标，无视掉办公室禁止吸烟的标志，手中又燃了一支烟。
铅蓝色的烟雾将他笼罩住，显得他整个人朦朦胧胧的，看不清表情。
“以后叫刑警过来的时候，能提前打印出来的图片直接打印出来，调出来看，麻烦。”宋善域转着手中的笔，黑曜石一般的双眼带着微微的不悦。
“老宋同志，为什么那家商户会自己报警？”赵杭皱着眉头，蓝色的烟雾间，他的目光，像是一束光。
宋善域没有说话，他在等他自己想下去。
“赵检！”刑警许商拿着打印好的图片走了进来，他的食指指着图片上红色的小点说道：“这丫的还真的偷的麻～果，不过说起来，那家店是一间老店，店主是一老头，看起来也不是做这行的人。”
许商抿了抿唇角，他并非有意为那家店开脱，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毒～品跟那家店的店主没有半点关系。
赵杭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说道：“不是他。”
他的语气肯定到无人敢提出质疑。
“赵检见过这家店的店主？”
“没有。”赵杭站起来，睥睨着坐在沙发上的许商，递给他一支烟。
许商接过，他盯着赵杭的目光，以一种诚服于他的姿态。
“我想了许久，他的店子里有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敢作死报警，只能说明他真的不知道。”赵杭说完顿了一下，独自的在许商面前踱步。
“东西不是他的，却在他的店子里。”赵杭最终站在窗前，留给许商一个身穿蓝色制服黑色裤子的背影。
“放东西的人对店里很熟悉，那么可不可能是家人，或者是经常出入的顾客？”赵杭看着窗外，八月的下午，带着一两声蝉鸣。
“赵检。”许商将烟放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会从这两方面着手，您放心。”
“邓昌永的案子……”
“新的证据和询问笔录我们尽量明天就交过来。”
“恩，这样的话辛苦你们了，我也可以安心的下审查逮捕意见书决定批准逮捕了。”赵杭走了过去，送许商出门。
犯罪嫌疑人邓昌永，抢劫罪，有作案前科，有吸毒史，系外来人口流窜作案，示其情节可能判处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予以批准逮捕。
赵杭将审查逮捕意见书上的最后一项敲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点击保存后，托着腮看着宋善域。
宋善域抬头看他一眼，将手中的案卷缓缓合上，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突然抬头看到的不再是电脑，而是老宋同志，有点奇怪。”
“恩，习惯就好。”宋善域伸手将电脑关机。
“习惯啊……”赵杭说道：“原本可以直接批准逮捕的案子，我却纠结了这么多，即便明天的补充证据交上来，依旧对我的逮捕意见不会有影响，甚至，因此，我会多一件处理的案件，有时候我也会想，这样做到底值不值？”看着宋善域的样子，赵杭就不由自主的想跟他深谈起来。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面，想要改善和一个人的关系，首先要跟这个人掏心掏肺。
不管你掏的心肺多么幼稚，甚至你提出的问题对方听起来宛若智障，只要你诚心实意，那人也会对你有所改观。
攻其人先攻其心，赵杭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故意丢出这么一个问题，等着宋善域回答。
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并肩而坐的长沙发，赵杭偏偏挑了离宋善域最近的位置。
他的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头靠在沙发上，下颌微微抬起。
“找到了邓昌永抢劫案中真正贩卖毒～品者，根据规定，有关联的案子都会交给同一个检察官处理，所以，这个案子的后续的犯罪嫌疑人是否逮捕依旧由你决定。”宋善域望着赵杭，说道：“这不是真是你的乐趣所在吗，简单的没有疑点直接决定批准逮捕的案件，虽然不废脑筋，但是对你来说也一点意思也没有。”
检察院内的广播响起，放着轻快的旋律。
——下班的时间到了。
宋善域站起来，伸手脱掉了自己的制服。
赵杭看着他的裸～露的上身，结实的肌肉，完美的身线，他听到自己的喉结滚动所发出的吞咽的声音。
“赵杭，你刚刚提出的问题，蒙的了别人，糊弄不了我。”宋善域毫不避讳的在赵杭面前慢慢的扣着衬衫的扣子，说道：“我对你，并无芥蒂，你也不用费尽心机为了想要消除我们之间所谓“隔阂”而提出这种无需思考就有答案的问题。”
被猜中心中的想法，赵杭的笑挂在唇角，仿佛凝在枝头的冬日花朵。
“下班了，我先走了。”宋善域说完，从赵杭身边直径走过，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在门口停了步子，手还放在门把手上。
赵杭疑惑的望着他，心里揣测这人接下来还有说什么挖苦的话。
“今天是周一对吧？”宋善域说。
“恩。”赵杭点点头，目光呆滞。
“深夜寂寞，你加油。”宋善域勾了勾唇角，将门带上。
身躯一软，赵杭整个人都瘫在沙发里，脑袋里只剩下周一两个字在不停的转悠。
在检察院边上的快餐店里，点了一份快餐，独自一人占了桌子的小小一角，看着周遭下班的人们或灰暗或欣喜的脸庞，看着人们三五成群的热火朝天的交谈，看着小情侣们公众无意识的虐狗，赵杭快速的扒了几口，匆匆离开。
去车库取车，开到岗亭的时候，摇下车窗，站岗小哥对着赵杭行了一个礼说道：“赵检今天又是最晚的一个，工作辛苦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不想回家而已，咯早上说给你的。”赵杭将绿铁皮罐子装着的六安茶递给门卫小哥。
“谢谢赵检了，赵检还是趁早讨个嫂子，家里也热闹点。”
“把你小子能的，我这是缘分未到！”被门卫小哥戳中心事，赵杭呵呵一笑。
回到家，依旧是自己离开前的样子，干净的灶台没有一丝人住的气息。
他走到衣柜里拿了换洗的衣裳直接走到浴室，简单的冲了个澡，透明的水珠从他的发丝落在脸上。
拿毛巾揉了揉头发，头发未干，已经是七点半了。
周一，赵杭想了想，怕是明天一天都不会有机会回来了，便将换下来的衣服卷在袋子里，拎了出去。
开着车回到院里，夜幕四合，四处幽静，用钥匙打开地上车库直通院里二楼的门，拿着脏衣服的袋子走了进入检察院。
走廊里漆黑空荡，没有一个人，像是一座鬼域。
——所以，为什么侦察监督科周一值夜的就正好排的是自己啊！
赵杭感叹一句，休假一周回来正巧就碰到自己值夜的日子，该说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倒霉呢。
走着走着，有个高大的人影从自己面前闪过。
赵杭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觉得自己果然是许久没有值夜都有点不熟悉院里的夜晚了。
308办公室的门开着，灯亮如昼。
“老宋同志！”赵杭叫了一声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一个人，他扯了扯唇角，将包放下，拿着脏衣服的袋子走向西厕所的小隔间里。
将衣服丢在隔间的洗衣机里，倒入适当的洗衣液，关上洗衣机，按下开关。
“我出去的时候难道没关门关灯吗……不对啊，我记得我关了的。”赵杭自言自语。
背后一热，他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圈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