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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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娘不等老娘说完,就心急火燎地问她可成不见多久了。

    刘氏流着泪告诉顺娘,也有快一个时辰了。

    顺娘又问嫂子等人出去找可成有多久了,还有都是哪些人去的。刘氏说超过半个多时辰,去找的人有隔壁谢乙,谢二娘,以及他们肉铺里面的两三个伙计,梁家则是梁家姐弟。

    “那谢三郎和秀儿谁带着呢?”顺娘不忘关心谢三郎和秀儿,她害怕谢家和梁家帮着喜家去找可成,自己家的小孩儿要是再有个闪失可就麻烦了。

    刘氏告诉顺娘秀儿由她外祖母带着,谢三郎由吴氏带着。

    顺娘把地上的那包蜜饯捡起来,递给刘氏,就往外走,刘氏在她后面问她是不是也要去找可成。

    “我出去看一看,问一问。”顺娘道,她匆匆往外走,脑子里不由自主就冒出来了石头说的那些话,她真没想到一个多时辰前,才跟石头聊了拐子的话题,这刚到家可成就不见了。

    不过,她也不认为可成不见了就一定是被拐子拐走了,毕竟小孩不见还有一种情况是被绑架,绑架者不是复仇就是勒索钱财。如果是绑架的话,顺娘基本上会排除勒索钱财这种情况,毕竟喜家是才搬来的外来户,根本家无余财,镇子上的人都晓得。剩下那一种情况就是复仇了,而镇子上谁跟喜家有仇,相信大家也晓得。顺娘还想到赵家父子平时可是做货郎的,简直符合石头说的拐子的特征,又加上赵家跟喜家有仇,顺娘觉得第一该怀疑的就是赵家父子。

    但她还是要走出去,到家门口,问一问左邻右舍,下晌可看见了什么生面孔的人从这条街上过,又或者他们可看见了货郎卖布偶或者糖人。

    谢家肉铺上还有个伙计在看摊子,这个伙计顺娘跟他关系还不错,他就是当初搬家的时候来帮着搬家的黑娃。

    她走过去问他,下晌他是不是一直守着肉摊呢,黑娃也晓得隔壁的小男娃可成不见了,所以顺娘一过来他就先安慰了她两句,说这街坊四邻都在帮着找孩子呢,一定能找到的,接着才回答顺娘的话,说他下晌一直在肉摊子跟前。

    顺娘又问他看见可成跟谢三郎玩得时候,他可看见,还有后来两个小孩各自回家喝水,可成进家门儿了么。

    黑娃想了想说,他看见了两个小娃儿在喜家门口玩,不过后来有人来割肉,他就去忙活买卖去了,等到来的几个人割完肉,他就没看到两个小孩儿了。不但没见到可成,也没见到谢三郎。

    顺娘听他这么说,皱了皱眉,借此推测可成跟谢三郎分开之后,并没有进家门儿就不见了,时间非常短。因为如果可成进屋去找水喝的话,嫂子一定会看到他的,但嫂子根本就没见到他。

    本来两个小男孩在喜家的家门口玩儿,可成要回家也就是几步的距离,所以也就是说在这几步的距离里面出了意外,而且是无声无息的。如果是不认识的人突然抢走孩子,那孩子一定会哭闹,就算被捂住口鼻,小孩出不了声,但小孩会挣扎,这也会引起周围的人的注意,所以不认识的人抢走孩子的可能性也很小。剩下的就是小孩子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跟着别人走了,周围的人见到这种情况觉得很正常,就会没人注意和阻拦。而这种情况里面又分成熟人引诱,还有一种就是卖布偶或者糖人的货郎了。

    所以,顺娘紧接着又问黑娃下晌可看见有货郎从这条街上过。

    黑娃想都没想说:“有啊,平时这条街上一日之内总要走过去三五个货郎,下晌的时候我也见着两个走过去。”

    顺娘求证似地问:“他们里头可有卖布偶糖人的?对了,他们可是你认识的,比如说咱们杨柳镇上的,或者镇子周围的?”

    黑娃认真想了想说自己没有留意他们卖的什么货,另外好像过去的人也不是生面孔,似乎常在这杨柳镇上卖货的,如果是生面孔的话,他一定会留意到。

    顺娘听了心中不由得一喜,心想,这样一来大概也能肯定可成不是被陌生的货郎拐走了,那拐走可成的人一定是常在这条街上来来往往,周围的人见惯了他,而他也留意到喜家有这么个两三岁的小男娃了。今日时机合适,他从此路过,可成和谢三郎在喜家门口玩儿,旁边也没有大人,谢三郎一回家喝水离开,他看到肉摊上的黑娃也在做生意,便趁此时机过去,拿糖人或者布偶把可成逗引开,引着可成去前面十来米往镇子北边的那条巷子,再把可成绑了带走。

    此时离可成失踪也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也就是两小时了,如果货郎挑着东西走,他应该走不出去二十里地。

    杨柳镇往北二十多里外有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名叫徐家庄,除此之外别无村落,都是大片的庄稼地。想到此,顺娘几乎敢肯定那个拐走可成的货郎多半是要在徐家庄歇脚的,又或者说那货郎就是徐家庄的人。歇上一|夜之后,拐子极有可能明日就把可成弄去别的地方卖掉。但要是那拐走可成的货郎只是把可成弄去徐家庄卖给住在徐家庄的中间贩子,中间贩子买了可成再通过其他渠道卖掉,可成就不好找回来了。

    想到此,她决定立即行动,从谢家肉铺的摊子上抄了一把尖刀握在手里,对黑娃说这刀借给她一用,另外还对黑娃说,如果谢乙回来,就让他带人去把赵家父子抓到郭里正跟前去,让他们说出他们认识的这杨柳镇上还有四邻的货郎,因为可成很有可能是被他们拐走的,又或者说是被他们认识的这杨柳镇上以及镇子周边的货郎拐走的。最后就是,他告诉黑娃,若是天黑自己都还没回来的话,就让谢叔带着郭里正的人来徐家庄找自己。

    说完,她对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老娘说她要去找可成,还有请老娘去梁家借一借他们家的驴子一用。

    刘氏听了忙走进梁家去把来意说了,梁二娘的老娘赶忙去把自己家的驴子牵了出来给顺娘,顺娘翻身上驴,一拍驴屁|股,骑着驴子往十多米远的那条往镇子北边的巷子跑。

    顺着巷子跑到底,出去就是杨柳镇通往徐家庄的一条土路。土路可以并行两架牛车,算不上窄。

    换了芯子的顺娘还是头一次骑驴,也不敢跑得太快,只敢小跑,跑出去两三里地,看到两个熟悉的人,正是谢乙和其女儿谢二娘。

    顺娘让驴子停下来,招呼他们父女二人,谢乙见到顺娘就问她是不是知道可成丢了,出来找来了。

    “嗯,我借了梁家的驴子,骑了出来找来了。对了,我嫂子还有梁家人呢?”

    “我们分几个方向找的,我跟二娘往北,我店里的两个伙计往南,还有一个跟梁家姐弟以及你嫂子往东往西去了。”

    “你们咋走到这镇子外头来了?”

    “我跟二娘一路找一路问,把北边这块都找完了,就找到这里来了,想着会不会拐子把可成带离了杨柳镇,毕竟要是拐了人家娃儿留在杨柳镇还是怕被发现。”

    “谢叔我跟你说,你跟你家二娘这就回杨柳镇去……”

    顺娘把自己刚才告诉黑娃的话又说给了谢乙听,说两边分头行事,她去徐家庄找人,谢乙带人抓了赵家父子去郭里正跟前,务必问出赵家父子知道的那些货郎的名字,要是自己这头找不着人的话,也可以凭借赵家父子供出的名单,一个一个地捋,最后把那拐了可成的人给找出来。

    谢乙听了顺娘的话怒气冲冲地说:“不定就是赵家父子捣的鬼,哪里用得着出来找寻,喜二郎莫若你这就跟我回去,一起去教训那赵家父子,让他们交出可成!”

    “爹,您也太武断了,还是喜二哥说得对,万一不是赵家父子,是别的人呢,这要不去徐家庄找,万一可成给转卖了,就找不回来了。”不等顺娘说话,一边的谢二娘已经说话了。

    “这……那我就先回镇子带人去抓住那赵家父子,二娘,你跟爹一起回去!”

    “爹,您自己先回去吧,我想跟喜二哥一起去找可成。”

    谢乙从来对女儿的话言听计从,听谢二娘这么一说,尽管有点儿不喜欢女儿单独跟个年轻男子一起,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女儿可是跟喜二郎摆了定亲宴的,也放出风声去说两个人要成亲的。所以,两个人就算单独在一起,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闲话好说的。再有,眼前这个喜二郎一直对自己的女儿不咸不淡的,这会儿要是让女儿跟他一起去找他侄子可成,两个人单独处处,说不定他自此就喜欢上女儿也说不定呢。

    想到此,谢乙觉得眼前倒是一个撮合自家女儿跟喜二郎的好机会,于是立马爽快道:“好,你跟喜二郎一起去,也有个照应,什么事情也可以打个商量,那为父就先回去了。”

    顺娘还没来得及说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谢乙已经转身大步往回走了,她张张嘴,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

    毕竟人家谢家人在可成丢了之后如此热心帮着找人,自己这个时候却说出什么自己一个人去找可成的话有点儿煞风景,所以,在谢乙离开之后,顺娘只得跳下驴子,让谢二娘坐上去。

    谢二娘说这头驴子大,两个人可以一起骑的,说完这话,她忽然想起什么,银盘似的脸一下子红了。

    顺娘见她脸红,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抽一抽嘴角。

    但此刻没有时间计较这些,顺娘先帮着谢二娘骑了上去,然后自己才翻身上了驴背,两个人好歹都不胖,这头健壮的大驴子还驮得起两人,只是要吃力些,跑起来也没有那样轻盈了。

    驴子在通往徐家庄的土路上小跑,驴背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谢二娘被顺娘环在怀里,她虽然尽量使自己身子往前,不靠在身后那个人身上,可是间或,她的背还是要撞在身后那个人的胸口,带来异样的触感。另外就是,身后人的气息和体味儿不时飘入她鼻中,闻了,让她心象浴在香汤中一样,暖暖的,似要融化。

    绵绵热意从心上蔓延向四肢百骸,不知不觉让她的脸和耳珠染上了一层浅粉色。

    顺娘呢,环着谢二娘,谢二娘鬓边一些零散的发丝被迎面的风一吹,拂过她的脸,带来痒感,以及从谢二娘脖颈间散出来的那股子少女馨香也不时涌入顺娘鼻子之中。

    虽然她此刻心里全然牵挂的是可成,可她本身是一个喜欢女人的人,没办法不对怀里这么一个谢二娘不产生一点儿感觉。

    她垂眸看了看飘出少女馨香的谢二娘的脖颈,头一次发现谢二娘的肌肤白如初雪,尤其在头上乌发的映衬下,如羊脂玉一样发出莹润的光来。以及自己双手将她环着时,越过她的肩,可以看到她宽松的交领衣裳胸|前那一块被撑得满满当当的,还有就是两臂一收时,能触碰到谢二娘纤细的腰身。不知道怎么的,顺娘就想起了那日在柳山下的河边把谢二娘从河里救出来时,她**的,身上哪儿哪儿都圆润,特别是胸|前那两团,格外饱|满挺翘……

    当时她看了就看了,也没有产生任何感觉。

    但此时,不知道怎么的就心里一热,有点儿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才产生,顺娘就立刻鄙视自己在这种时候怎么能产生这种绮思呢,赶忙收拢了心神,不再看前面的谢二娘一眼,一心一意地看向前面的土路,以及土路上的人,看可否有货郎挑着东西在赶路。

    路上倒是看见一个货郎挑着东西往徐家庄去,顺娘立即跳下驴子上前去喊住他,说自己想要买点儿东西。

    那货郎见有人想买东西,就把担子放下了,问顺娘想买什么。

    顺娘就说自己想看一看货郎都有些什么货,自己看了再说,货郎听了狐疑地看向顺娘,心想眼前这买东西的郎君倒是奇怪,叫住了自己,连要买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吗?

    “哦,我家里人多,我想看一看你都有什么货再买下给他们捎回去。”顺娘解释道。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货郎就把自己挑着的两个箱子给打开了,让顺娘看里面的货,有什么喜欢的没有。

    顺娘在里面翻翻捡捡,发现这个货郎的箱子里并没有藏小孩儿,最后买下了一面镜子和一把梳子,然后付了钱给货郎。

    付钱的时候,顺娘问那货郎可是要去前头徐家庄卖货。

    货郎看在顺娘才跟自己买了东西的份儿上,告诉顺娘他本身就是徐家庄的人,这还有半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他自己这是要回家去。

    顺娘便又问了那货郎一句,他们徐家庄上有几个做货郎这营生的。

    此话一出,那人看顺娘一眼,却却不言语了,只说家里人等着自己回家,便重新挑着担子往前赶路了。

    顺娘也不好上前去拦住他,缠着人家再说什么,怕人家起疑,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那人不肯说,定然是徐家庄里头有做货郎的人做那不法的营生,多半就是拐卖小娃儿的勾当。”顺娘等那人挑着担子走远之后,低声对谢二娘道。

    谢二娘点点头,说这些村庄上的人家大多数是同宗同姓聚居在一个村落,彼此很多都是亲戚,所谓打断筋骨连着筋。方才那货郎既然是徐家庄的人,当然会袒护既做货郎又做拐子的宗亲了,就算晓得一些什么他也不肯说的。

    “那咱们就远远地跟着他去徐家庄,一会儿到了庄上,我们就装作回了娘家探亲的小夫妻,路过徐家庄,天晚了,找人家借宿。再跟人打听这庄子里的一些事情,比如都有谁家做货郎,卖货,咱们就说要给自己家里的小娃儿买东西。”顺娘很快有了主意,对谢二娘说。

    “……好,就依喜二哥。”谢二娘听顺娘说扮成小夫妻,先是一愣,后又一喜。

    她对于顺娘安排给她的角色十分满意,心想,自己一定要把这个娘子的角色扮演好,相助喜二郎找到可成。

    “呐,我刚给那货郎买了这个,你拿去,我用不着。”顺娘把一面小靶镜和一把牛角梳递给了谢二娘。

    谢二娘没料到顺娘还要送自己东西,一眼看到顺娘递过来的小靶镜和牛角梳,心里就快活起来,她抿唇一笑,接了顺娘递过来的东西,调皮地说:“这算是让我帮你忙的酬劳么?”

    顺娘微微一笑:“你说是就是,好了,咱们别废话了,此去徐家庄也不远了,你上驴去,我牵着,咱们这就扮成小夫妻去前面徐家庄探查可成的下落。”

    “好。”谢二娘答应了,把顺娘刚才送给自己的小靶镜和牛角梳放入袖袋里面,然后翻身上驴坐好,顺娘就牵着驴在前走,两人遥遥地跟在刚才卖东西给他们的货郎身后往徐家庄去。

    到了徐家庄时,暮色四合,太阳已经落在山后去了,顺娘牵着驴子慢慢走入了庄子里。

    这徐家庄并不大,整个庄子上约莫有一百来户人家,此时正是做晚饭的时间,村子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那先前卖货给顺娘的货郎也走进了村里的一家院子。

    谢二娘坐在驴子上,到处张望,凝神听着,她想听一听哪家可有孩子的哭声,然后循着哭声去看那孩子是不是可成。还别说,倒让她真听到了村子西头有一个农家院子里面传出来孩子的哭声,她就叫顺娘牵着驴子过去看一看。

    顺娘一下子就明白了谢二娘的意思,就牵着驴子往村西头传出孩子哭声的院子去,到了院子门口,谢二娘跳下驴子,理了理裙子,上前去叩响门扉,往里面探头。

    很快,便走过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农妇,问谢二娘有什么事么?

    谢二娘笑着向她讨一碗水喝,说是跟自己官人去娘家探亲路过这里,口渴得紧。

    农妇闻言,就让谢二娘稍等,她去替谢二娘端水。

    谢二娘在那农妇转身往屋子里去时,向顺娘使个眼色,示意她牵着驴子跟自己进院子里去,顺娘就牵着驴子跟着谢二娘进了院子,她们两个就看到了院子里坐在一根小木凳上哭闹的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但可惜却并不是可成。

    农妇端了一碗水出来,看到了讨水喝的谢二娘身边站着一个长得相貌堂堂的小官人,牵着一头驴子,越发相信了谢二娘的话。

    谢二娘接过来那碗水喝了几口,又递给顺娘,顺娘从汴梁城里回杨柳镇,一到家听见可成不见了,那是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心里又着急,这会儿也渴了,就接过来谢二娘递过来的水,顾不得那是谢二娘喝剩下的,端起碗来咕噜噜灌下喉去。

    就在顺娘喝水的功夫,谢二娘摸出了一文钱塞进那农妇手里,谢她给自己和官人端水来喝。

    农妇推了推,到底还是把这一文钱收了,收钱之后,对谢二娘越发热情了些,谢二娘就跟她攀谈起来。先就是问她家里还有几口人,那农妇告诉谢二娘她家里有六口人,公婆,丈夫,自己,一个大儿子,一个小儿子。

    公公,丈夫,大儿子都下地去了,一会儿才回来吃饭,家里就只剩下婆婆,小儿子,还有自己,她婆婆此时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呢。

    谢二娘听了就把自己刚才跟顺娘商量好的话说了出来,说自己跟官人去娘家探亲,晚了不好走夜路的,想在这家借宿一碗,不拘住哪里,只要头顶有片瓦遮头就可以,他们可以出二十文钱的住宿费。

    一开始那农妇听说谢二娘跟顺娘要想借宿一晚,还有些犹豫的,不过随后听到谢二娘说愿意出二十文钱的住宿费,那就立刻答应了,说那一会儿就在这家里吃晚饭,然后她把柴房收拾出来,再铺上厚厚的柴草,虽然简陋些,但也可以应付一晚了。

    谢二娘忙向她道谢,接着让顺娘把驴子牵去院子角落拴起来,她则是去帮着那农妇打扫柴房,在跟那农妇说话的过程中,不动声色地向她打听清楚了这徐家庄都有几个忙时干农活,闲时抽空子做货郎的人,以及他们住在庄子上哪个位置。

    她还特意问了农妇,她想给自己的小侄子小侄女买点儿小孩儿喜欢的布偶和糖人,该上谁家买去。

    农妇告诉她,这徐家庄上有两个专门卖小孩儿东西的货郎,一个住在村子南边,叫徐大郎,走去一问便知的。还有一家在村子北边,叫黄五郎,只是这个黄五郎脾气不好,古怪得很,最好不要去跟他买东西,村子里面的人因为他脾气暴躁,不好相与,平时都不爱跟他打交道,不上他家去买东西的。

    谢二娘心里有了底,等到农妇的公公丈夫儿子回来之后一起吃了晚饭,便以要给家中孩子买点儿东西带回去的借口跟顺娘出了门儿。

    一出去,谢二娘就问顺娘,先上哪家去看一看。

    顺娘道:“既然那黄五郎最不好相与,咱们就先去他家看去。”

    谢二娘问顺娘为何要先去他家,顺娘告诉谢二娘自己觉得那黄五郎嫌疑最大,因为他脾气暴躁,村人都不爱去他家,那么是否说明他在掩饰什么呢,比如说他拐了孩子,为了不让人发现,就故意装出脾气暴躁的样子来,弄得村里的人都不爱去他家里买东西……

    顺娘这么一说,谢二娘就懂了。

    此时天色已黑,谢二娘提着从农妇家里借来的一盏破灯笼,顺娘跟她并肩往村北的黄五郎家那边去。从农妇家到黄五郎家并不远,几十步后一拐弯,再走上一百多米就到了。庄上的村民们大多数这会儿正在吃晚饭,院子门儿大多数都没有上锁。

    顺娘向一家院子门口玩耍的几个幼童打听了黄五郎家在哪里,就领着谢二娘过去了。

    黄五郎家与别家都不一样,他家的院子是关上了门的,从院子门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晕黄的灯烛之光。

    顺娘先把耳朵贴在门上凝神静听,看能听到里面有没有孩子的哭声传出来,但细听了一会儿,除了偶然有人的说话声之外,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于是顺娘就拍门了,拍得砰砰响。

    屋子里的人听到门响,便出来开了门,门一打开,顺娘就见到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一脸不快地喝问顺娘找谁,干嘛的。

    顺娘只得堆起笑说自己是路过徐家庄的,听了庄上人的介绍来买几样东西带回去给家里的娃儿。

    “你要什么东西,我拿给你,每样十文,不贰价!”黄五郎语气很冲地说道。

    顺娘继续笑道:“这位大哥,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看,挑上一挑再说。”

    黄五郎犹豫了一下,道:“你若要挑挑捡捡,就每样二十文。”

    “好!”顺娘答得爽快。

    黄五郎闻言深看了顺娘一眼,闪身,让顺娘和谢二娘两人进去。

    两人进去之后,黄五郎阖上院门,领着顺娘和谢二娘径直进入堂屋,堂屋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黄五郎便对他们说顺娘和谢二娘是来买东西的,顺娘在挑着黄五郎放在屋子角落处的货箱里面的东西时,提着灯笼站在稍远一些的门边的谢二娘就在四处张望,她发现这屋子是最一般的村庄里的土坯房,一间堂屋,东西两间屋,此时屋子里面除了堂屋中间的那几个人坐在桌边静静吃饭,偶尔弄出来一两声筷子碰到瓷碗的声音外,就再也听不见任何一点儿声音了。

    刚才在院子里,她也早看过了,这院子里只有一个简易厨房,以及一个堆放柴草的简易柴房,说是简易的,就是只有一面靠着围墙,其余三面都不靠墙那种只有一个茅草屋顶的房子。因此,一眼看过去,就能看清楚里面,谢二娘刚才看过了,里面不可能藏人。此时进了屋子,她四处打量,发现这屋子里的家具还有屋子中央那几个人的吃食都是十分简单的,还有这一家人穿的衣裳也是带有补丁的,只有黄五郎身上的短衣没有补丁,想来他是要出去做买卖的货郎,必须要穿得体面些,故而身上没有补丁。

    谢二娘就想,从这黄五郎一家的房屋,穿着,吃食,以及目前没有听到任何响动来看,这黄五郎不太像是兼做拐子买卖的货郎。

    顺娘磨磨蹭蹭花了四十文钱买了两个布偶之后,就跟谢二娘一起辞了黄五郎出来。

    就在她们两人跨出门的时候,在堂屋中间桌子旁边坐着的老妇忽然叹息着说了声:“……造孽哟……”

    这一声很轻,然而因为晚上静寂,黄家人都是闷葫芦不爱说话,所以还是无比清晰地传进了顺娘和谢二娘耳中。

    顺娘和谢二娘因为听到这一句老妇莫名说出来的“造孽哟”而疑惑不解,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两人默默地走到黄五郎家院子门口,黄五郎打开院门的时候忽然对两人说了一句:“想必我这里的货不十分得小官人和小娘子喜欢,这庄上南边儿尽头还有徐大郎家,他家的货齐全,你们可以去他家挑。对了,他家也好认得很,庄南头修得最齐整的一家,他家里三兄弟都是做货郎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说到这里,他就住了嘴,把院子门拉开,粗声粗气地让顺娘和谢二娘快走。

    等到两人一出去,他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那动静象是在发火把两人给撵出来一样。

    顺娘和谢二娘站在门外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神里,两人都读出来了这个黄五郎还真是古怪。

    两人在往村子南头徐大郎家去的路上,小声讨论刚才到了黄五郎家里见到和听到的,据此来推断可成是否被黄五郎给拐走了。结果,两人几乎一致推断出这个黄五郎不大可能是个拐卖孩子的货郎,倒是他老母以及他后来在外面院子里面说的话,让两人十分疑心那徐大郎家才是大有古怪,最值得怀疑了。

    因为黄五郎说徐大郎家的屋子是徐家庄南头修得最齐整的,而且还说徐大郎家三兄弟都是做货郎的,最关键的话还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八个字。试问,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可以配得上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八个字。

    “徐大郎家必有古怪,一会儿咱们见机行事,万不可打草惊蛇了。”顺娘切切嘱咐谢二娘道。

    谢二娘嗯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徐家庄的南头,然后看到了徐大郎家建有高高的围墙,院门气派的一个大院子。

    外面的围墙都是用砖砌的,可见里面的房子更不会差了。

    顺娘就上前去拍门,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问顺娘是谁,来干嘛的。

    不知为何,顺娘一见这年轻男子就觉得他虽然故作轻松的说话,然后眼底却有狡黠一闪而过。

    顺娘就把自己早已经组织的话告诉了那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听了跟那黄五郎说的话一样,如果让他帮着顺娘和谢二娘挑则是每样十文,如果他们亲自进去挑则要每样二十文。

    此番来这里就是为了打探可成的下落,别说二十文,就是二百文,顺娘也愿意出。

    她一口就答应了青年男子的要求,走了进去,谢二娘提着灯笼也跟了进去。进去之后,顺娘发现徐家的屋子果然修得气派,一色的青砖大瓦房,而且还带楼,连院子里的地都铺了砖的,这在村庄上来说,十分少见,可见徐家在此地是属于富户。

    然而一进院子,顺娘和谢二娘就听到了有断断续续的小孩的哭声传来,然而等到仔细辨别这声音从何处传来,又听不见了。

    坐北朝南的堂屋里面传来喧哗声,似乎有人在喝酒说话。

    年轻男子并没有把顺娘和谢二娘领进屋,就在屋子外靠墙处,有一担货,他让顺娘和谢二娘过去挑,说完进屋去拿了一盏油灯出来高高举着给她们照亮箱子里的货物。

    顺娘一边慢慢挑捡,一边凝神去听方才听到的那一阵闷闷的孩子哭声,在间或里面喝酒说笑的人的声音小一些的时候,她又能搜寻到一阵儿这种哭声。

    但是她不能确定这哭的孩子是自己家可成,还是别人家孩子,又或者说本身就是这徐大郎家的孩子。

    因为她听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喊那个举着油灯的男子叫三郎,如果这个人是徐三郎,并且已经娶妻,那么说明那徐大郎也已经娶妻,年纪至少二十三四岁了。这一家子三兄弟各自娶妻生子,徐家有几个爱哭闹的小孩儿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她不能用这个来确定徐家这几个货郎就是拐子,正是他们其中之一拐走了可成。

    在徐三郎的催促下,顺娘总算买好了两样货,付了四十文钱。

    她拿起这两样东西正要走的时候,从堂屋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子,看到顺娘和谢二娘的时候愣了下,都忘了自己是被大哥叫出来,让他快些把三弟叫进去喝酒的了。

    顺娘不经意地抬头去看了一眼那从屋子里出来,站在堂屋门口的男子时,也微微一惊,因为这人就是下晌她跟谢二娘在路上遇见,向他买了东西,又打听徐家庄有几个做货郎营生的人。

    原来这人就是徐家的三货郎之一。

    顺娘明白过来之后暗道不好,若是那人要是认出了自己怕是要生疑了,毕竟自己下晌打听了徐家庄的货郎之事,还在他手上买了东西,可这会儿居然在人家的家里出现了,并且又是来买东西的。

    她迅疾转身,一拉身边谢二娘的袖子,淡声道:“娘子,咱们走。”

    “那位兄弟,咱们也是有缘,下晌才见过,如今又见了。何必急着走,来都来了,不如进屋去喝杯酒如何?”站在堂屋门口的那男子忽然冷声朝着顺娘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亲们平安夜快乐!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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