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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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娘风风火火朝二舅家赶，边走边和碰到的人大声说：“文用媳妇提了一篮东西，不先来看她大舅跑去看她二舅娘。哎······虽说晚辈不懂事，我们做长辈的却也不能跟她计较，这不看一眼，我不放心，我去他二叔家看看。”
远远的都能听到这大嗓门越来越近。二舅娘听得头痛，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我嘴角冷笑了下，笑吟吟的站起来迎出去，招招手对小家伙们说：“去屋里玩。”
高亢的声音破门而入：“文用媳妇来了，不先去看大舅，跑来老二家，虽说我们做长辈的不计较，可你爹好歹也是秀才，就这样教你规矩的？”
我笑吟吟的说：“大舅为长，自然比二舅重要，因此我过来看一眼，就准备带孩子们去您家陪二老聊聊天，吃顿饭。”
大舅娘噎住了。
我继续笑吟吟的说：“怕耽误太晚，后晌来二舅家不尊重，就先过来看一眼。”我顿了顿看着院门外被大舅娘招惹来的闲人，笑着对大舅娘说：“我爹教过我‘上门是客，一定要隆重待之’。我和孩子们虽是晚辈，但也上门是客，大舅娘不会失了礼数吧？”
大舅娘直着眼睛瞪我。
我还是笑吟吟的说：“也不用鸡鸭鱼肉这么麻烦，有两样就行。”
二舅娘一本正经的说：“喜儿刚说要带孩子们过去，大嫂就来了，我陪孩子们和大嫂一起过去。”
那微胖的中年妇人，咬着牙心里寻思；我得先拿东西。
就见大舅娘过来一把推开二舅娘，进屋提竹篮出来,掂掂分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文用媳妇，大舅娘今天不舒服，没法做饭招呼，你就跟你二舅家吃一样的。东西呢我自己带过去，你也不用再跑一趟。”
说完揭开蓝布，里边放着二舅娘给我们做好的鞋子。
大舅娘看了怒火高涨：“好啊，老二家的，你把喜儿拿来的东西全吞了，就想打发人去我家吃饭。你打的好算盘。老娘告诉你，没门！东西呢拿出来！”
门外的闲人看得津津有味，几个孩子吓呆了。文敬傻傻的说：“大姐提不动，空手来的。”
干得不错文敬，必须点赞。我心里乐开了花。
一脸羞涩的低下头：“家里还拉着饥荒”抬起头满脸希翼，看着大舅娘说：“您说您昨天上集没带钱，今天去家拿吧。”
大舅娘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我，门外有知道昨天故事的闲人起哄：“你这又是心疼又是不放心的，今天就拿了银子替喜儿还账，也好安心啊。”看热闹的哄然大笑，看来一个村里的都知道大舅娘为人。
“呸，你个讨债鬼，老娘还有饥荒要还呢。”说完就推开人群急急忙忙回家。
围观的人都散了，二舅娘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今天总算没闹的一塌糊涂。”
我搀着二舅娘回屋：“那是您太顾及脸面了，像这样的，得比她更不要脸才行。”二舅娘苦笑摇头：“你是晚辈，年纪又小。”
我想了想对二舅娘说：“长嫂如母，这么看您也算晚辈，再说以礼待人，也要看配不配，要不然别人不会说二舅娘知礼，只会说您软弱好欺站不起来。”我顿了顿还是说出来：“我今天看似笑眯眯，只是有事说事，其实失礼的很，你看，看热闹的可有人说什么。”
二舅娘笑着点点我的额头：“你还知道失礼了。”然后若有所思微微点点头，然后满心喜悦的对我说：“她今天肯定不会再来了。舅娘给你们包肉饺子。”我看着二舅娘欢喜的打开柜子端出瓦盆，对她说：“本来是带一条肉来，您看却多了半条。”
二舅娘有些懊恼：“哎呀，你给你大舅娘也带了，那我······”不等她说完我就插话：“大舅娘昨天才欺负完我，我又不是宰相没那肚量。”说完撇撇嘴，可是看到那半条肉，心情有些低落：“子浩，还在孝期，不能吃肉，我给忘了······”我跟二舅娘低低的说了昨晚的事。
二舅娘摸摸盆沿，皱着眉头说：“不到十五，不束发，不必那样讲究，更何况咱们是庄户人家有谁家守全乎了。”二舅娘叹口气接着说：“不过你娘家倒是读书人家，子浩这么小就知礼守礼。”
我勉强扯着嘴角笑笑：“算什么守礼，不过是全了子浩一片心而已。”
二舅娘看我难过，就换了话题：“上次你二舅带过去的馍吃完了吧，舅娘去发点面，再给你蒸些你回去带着。”我跟着二舅娘去灶间：“舅娘我也会蒸了，不用麻烦，再说还要拿鞋子，太多了我提不动。”
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引的邻家的小孩看的热闹，一起搭伙去门口玩。最后我也没强过二舅娘。吃完饭我提一篮馍，眉儿抱着捆好的鞋，文静子浩手拉手，我们告别二舅娘回家去了。
初五早上，孩子们一早醒来就兴奋得很，不吃早饭就提着篮子，去西边的那条路上挖野菜——这两天荠菜有点过时，也挖点婆婆丁——他们“三众一心”：等大哥回来一起吃。
我算计时间，把屋里的家具齐齐擦干净，角角落落扫一边，做好饭温在锅里，又烧了一锅水，预备他回来梳洗。
手叉腰，在院子里左左右右打量，简直完美，我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两根大拇指：太棒了，这样漂亮能干的媳妇,舍我其谁。心里的小人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正在得意就听到门外小家伙们的欢呼声：“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我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务必做出贤淑样。
拉开大门，看见孩子们簇拥的人，我张开嘴巴，怎么也压不下去脸上吃惊的笑。
对面的少年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矜持的在嘴角抿一点笑说：“子珍我回来了。”我怕忍不住喷笑出来，急忙转身撂下一句：“我去灶间给你打盆热水，你跟弟妹们先进屋歇歇腿。”
进了灶间，坐在锅洞前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无声的哈哈大笑。这真不能怪姐，你能想象《西游记》清风明月披着褡裢的样子么。他还不如人家清风明月，人家好歹穿的长袍，他穿靛蓝细布浅绿色交领薄棉袄，腰系土黄色腰带，下身穿和棉袄同色薄棉裤。这都不可笑，可笑的是他的头发：总角。我去，实在不能忍“哈哈哈”我心里的小人已经跪在地上捂着肚子捶地大笑。这就是姐的男人，这形象太搞笑了吧。
刘文用看着灶台前，捂着肚子肩膀笑的一抽一抽的子珍有些莫名，不过高兴总比难过强。也不追究只是揭开锅盖给自己打水洗脸。
我听到声音严肃了下脸色，抬起头看见他的发型，咬紧下唇也压不住脸上的笑，连忙低下头使劲抿住嘴唇，抿了好几次才抬头憋着笑说：“你先洗，我把饭端到正房去，咱们等你一起吃呢。”说完不等他答复就把锅里的饭端走。刘文用摸摸自己的头发，没占什么。
我低着头吃饭，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本来就是这样子，再说天天来担水的刘银宝，也是总角。村里男孩，除了太小没留发的，都这样。淡定、淡定。可是一个笑疯的小丫头说，这就是姐的男人。“扑哧”有一个没忍住的笑喷出来。
三个小家伙一边给嘴里划拉饭菜，一边好奇的看着不时喷笑的大姐。刘文用忍者没摸头发，打算吃完饭去看看镜子，心里有几分疑惑。
吃完饭，我去灶间烧水洗锅，孩子们围着大哥叽叽喳喳，一会说卖花，一会说村里的孩子，零零散散。刘文用只是笑着听，偶尔问两句，很是耐心。看我收拾好，他从褡裢里拿出几根麻杆糖，哄了弟弟妹妹出去玩。
“子珍，跟我来。”他背起褡裢领我进了西屋。在桌旁坐下从褡裢里拿出一串当十大钱：“这是这个月的工钱。”说完细细的数出五十枚，推给我：“这些留着买菜、买水，每天拿出一枚，不能多了，如果没用完”他指指桌上的匣子“放进去和第二天的一起用。剩下两百文的还存在柜子里的布包里。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丧或是满月寿诞之类，我托了隔壁田婶教你，你从里边拿钱去随礼。”我点点头听他接着说“上个月元宵节东家还一人赏了一百文，我这里还有六百文。一会我去田婶那里问问，看给你和子浩一人做身夹衣要多少布。明天我去镇上扯回来，再买点油盐。衣服我托二舅娘帮着做，能省五十文工钱。”少年沉默了下，吸口气有呼出来，接着说“如果还有剩的钱就给你也存在柜子里。天慢慢热了，你看村里的娃们穿夹衣就给子浩他们换上，眉儿穿你以前剩下的，文敬穿眉儿剩下的。”
随着呼出来的那口气，少年的肩膀耷拉下来，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听着他的这些安排，我才发现这个家里的经济这样紧张，我怎么会天真得以为，每天不花超三十文就行，怎么会以为日子还有富余。看着明明可以作为学霸在学堂里嚣张的少年，被生计困住。看着这个一心一意养家糊口的少年。我在心里说：我会帮你。
我偏偏头：“不用做衣服了，黄婶给一人做了两身。二舅娘给一人做了一双布鞋，还有你的呢，二舅去服徭役做民工临走还给我们送草鞋了，还有油盐，我都买了。”
少年想了想好像不缺什么，就把剩下的钱都推给我：“那你都存起来。”
我思索了一下，从我去西渡村卖花开始，所有的事详情讲了一遍给他听：“我要去卖花，子浩他们哭着要跟············卖花总共得了两个银裸子并六百七十五文··········我买了六斤细盐花了三百三十文，好贵啊············后来我还是提着馍回来了。”
少年静静的听我说。等我说完，满目愧疚心痛的看着我：“辛苦子珍了，等我长大，大舅娘就不能欺负你了。”
我一直没觉得被谁欺负了，可是当他满是愧疚心痛的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十岁的我面对一个中年妇人，我真的好怕她打我。
少年把我抱进怀里：“喜儿不怕，文用哥很快就长大了不怕他们。”
大舅娘风风火火朝二舅家赶，边走边和碰到的人大声说：“文用媳妇提了一篮东西，不先来看她大舅跑去看她二舅娘。哎······虽说晚辈不懂事，我们做长辈的却也不能跟她计较，这不看一眼，我不放心，我去他二叔家看看。”
远远的都能听到这大嗓门越来越近。二舅娘听得头痛，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我嘴角冷笑了下，笑吟吟的站起来迎出去，招招手对小家伙们说：“去屋里玩。”
高亢的声音破门而入：“文用媳妇来了，不先去看大舅，跑来老二家，虽说我们做长辈的不计较，可你爹好歹也是秀才，就这样教你规矩的？”
我笑吟吟的说：“大舅为长，自然比二舅重要，因此我过来看一眼，就准备带孩子们去您家陪二老聊聊天，吃顿饭。”
大舅娘噎住了。
我继续笑吟吟的说：“怕耽误太晚，后晌来二舅家不尊重，就先过来看一眼。”我顿了顿看着院门外被大舅娘招惹来的闲人，笑着对大舅娘说：“我爹教过我‘上门是客，一定要隆重待之’。我和孩子们虽是晚辈，但也上门是客，大舅娘不会失了礼数吧？”
大舅娘直着眼睛瞪我。
我还是笑吟吟的说：“也不用鸡鸭鱼肉这么麻烦，有两样就行。”
二舅娘一本正经的说：“喜儿刚说要带孩子们过去，大嫂就来了，我陪孩子们和大嫂一起过去。”
那微胖的中年妇人，咬着牙心里寻思；我得先拿东西。
就见大舅娘过来一把推开二舅娘，进屋提竹篮出来,掂掂分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文用媳妇，大舅娘今天不舒服，没法做饭招呼，你就跟你二舅家吃一样的。东西呢我自己带过去，你也不用再跑一趟。”
说完揭开蓝布，里边放着二舅娘给我们做好的鞋子。
大舅娘看了怒火高涨：“好啊，老二家的，你把喜儿拿来的东西全吞了，就想打发人去我家吃饭。你打的好算盘。老娘告诉你，没门！东西呢拿出来！”
门外的闲人看得津津有味，几个孩子吓呆了。文敬傻傻的说：“大姐提不动，空手来的。”
干得不错文敬，必须点赞。我心里乐开了花。
一脸羞涩的低下头：“家里还拉着饥荒”抬起头满脸希翼，看着大舅娘说：“您说您昨天上集没带钱，今天去家拿吧。”
大舅娘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我，门外有知道昨天故事的闲人起哄：“你这又是心疼又是不放心的，今天就拿了银子替喜儿还账，也好安心啊。”看热闹的哄然大笑，看来一个村里的都知道大舅娘为人。
“呸，你个讨债鬼，老娘还有饥荒要还呢。”说完就推开人群急急忙忙回家。
围观的人都散了，二舅娘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今天总算没闹的一塌糊涂。”
我搀着二舅娘回屋：“那是您太顾及脸面了，像这样的，得比她更不要脸才行。”二舅娘苦笑摇头：“你是晚辈，年纪又小。”
我想了想对二舅娘说：“长嫂如母，这么看您也算晚辈，再说以礼待人，也要看配不配，要不然别人不会说二舅娘知礼，只会说您软弱好欺站不起来。”我顿了顿还是说出来：“我今天看似笑眯眯，只是有事说事，其实失礼的很，你看，看热闹的可有人说什么。”
二舅娘笑着点点我的额头：“你还知道失礼了。”然后若有所思微微点点头，然后满心喜悦的对我说：“她今天肯定不会再来了。舅娘给你们包肉饺子。”我看着二舅娘欢喜的打开柜子端出瓦盆，对她说：“本来是带一条肉来，您看却多了半条。”
二舅娘有些懊恼：“哎呀，你给你大舅娘也带了，那我······”不等她说完我就插话：“大舅娘昨天才欺负完我，我又不是宰相没那肚量。”说完撇撇嘴，可是看到那半条肉，心情有些低落：“子浩，还在孝期，不能吃肉，我给忘了······”我跟二舅娘低低的说了昨晚的事。
二舅娘摸摸盆沿，皱着眉头说：“不到十五，不束发，不必那样讲究，更何况咱们是庄户人家有谁家守全乎了。”二舅娘叹口气接着说：“不过你娘家倒是读书人家，子浩这么小就知礼守礼。”
我勉强扯着嘴角笑笑：“算什么守礼，不过是全了子浩一片心而已。”
二舅娘看我难过，就换了话题：“上次你二舅带过去的馍吃完了吧，舅娘去发点面，再给你蒸些你回去带着。”我跟着二舅娘去灶间：“舅娘我也会蒸了，不用麻烦，再说还要拿鞋子，太多了我提不动。”
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引的邻家的小孩看的热闹，一起搭伙去门口玩。最后我也没强过二舅娘。吃完饭我提一篮馍，眉儿抱着捆好的鞋，文静子浩手拉手，我们告别二舅娘回家去了。
初五早上，孩子们一早醒来就兴奋得很，不吃早饭就提着篮子，去西边的那条路上挖野菜——这两天荠菜有点过时，也挖点婆婆丁——他们“三众一心”：等大哥回来一起吃。
我算计时间，把屋里的家具齐齐擦干净，角角落落扫一边，做好饭温在锅里，又烧了一锅水，预备他回来梳洗。
手叉腰，在院子里左左右右打量，简直完美，我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两根大拇指：太棒了，这样漂亮能干的媳妇,舍我其谁。心里的小人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正在得意就听到门外小家伙们的欢呼声：“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我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务必做出贤淑样。
拉开大门，看见孩子们簇拥的人，我张开嘴巴，怎么也压不下去脸上吃惊的笑。
对面的少年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矜持的在嘴角抿一点笑说：“子珍我回来了。”我怕忍不住喷笑出来，急忙转身撂下一句：“我去灶间给你打盆热水，你跟弟妹们先进屋歇歇腿。”
进了灶间，坐在锅洞前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无声的哈哈大笑。这真不能怪姐，你能想象《西游记》清风明月披着褡裢的样子么。他还不如人家清风明月，人家好歹穿的长袍，他穿靛蓝细布浅绿色交领薄棉袄，腰系土黄色腰带，下身穿和棉袄同色薄棉裤。这都不可笑，可笑的是他的头发：总角。我去，实在不能忍“哈哈哈”我心里的小人已经跪在地上捂着肚子捶地大笑。这就是姐的男人，这形象太搞笑了吧。
刘文用看着灶台前，捂着肚子肩膀笑的一抽一抽的子珍有些莫名，不过高兴总比难过强。也不追究只是揭开锅盖给自己打水洗脸。
我听到声音严肃了下脸色，抬起头看见他的发型，咬紧下唇也压不住脸上的笑，连忙低下头使劲抿住嘴唇，抿了好几次才抬头憋着笑说：“你先洗，我把饭端到正房去，咱们等你一起吃呢。”说完不等他答复就把锅里的饭端走。刘文用摸摸自己的头发，没占什么。
我低着头吃饭，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本来就是这样子，再说天天来担水的刘银宝，也是总角。村里男孩，除了太小没留发的，都这样。淡定、淡定。可是一个笑疯的小丫头说，这就是姐的男人。“扑哧”有一个没忍住的笑喷出来。
三个小家伙一边给嘴里划拉饭菜，一边好奇的看着不时喷笑的大姐。刘文用忍者没摸头发，打算吃完饭去看看镜子，心里有几分疑惑。
吃完饭，我去灶间烧水洗锅，孩子们围着大哥叽叽喳喳，一会说卖花，一会说村里的孩子，零零散散。刘文用只是笑着听，偶尔问两句，很是耐心。看我收拾好，他从褡裢里拿出几根麻杆糖，哄了弟弟妹妹出去玩。
“子珍，跟我来。”他背起褡裢领我进了西屋。在桌旁坐下从褡裢里拿出一串当十大钱：“这是这个月的工钱。”说完细细的数出五十枚，推给我：“这些留着买菜、买水，每天拿出一枚，不能多了，如果没用完”他指指桌上的匣子“放进去和第二天的一起用。剩下两百文的还存在柜子里的布包里。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丧或是满月寿诞之类，我托了隔壁田婶教你，你从里边拿钱去随礼。”我点点头听他接着说“上个月元宵节东家还一人赏了一百文，我这里还有六百文。一会我去田婶那里问问，看给你和子浩一人做身夹衣要多少布。明天我去镇上扯回来，再买点油盐。衣服我托二舅娘帮着做，能省五十文工钱。”少年沉默了下，吸口气有呼出来，接着说“如果还有剩的钱就给你也存在柜子里。天慢慢热了，你看村里的娃们穿夹衣就给子浩他们换上，眉儿穿你以前剩下的，文敬穿眉儿剩下的。”
随着呼出来的那口气，少年的肩膀耷拉下来，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听着他的这些安排，我才发现这个家里的经济这样紧张，我怎么会天真得以为，每天不花超三十文就行，怎么会以为日子还有富余。看着明明可以作为学霸在学堂里嚣张的少年，被生计困住。看着这个一心一意养家糊口的少年。我在心里说：我会帮你。
我偏偏头：“不用做衣服了，黄婶给一人做了两身。二舅娘给一人做了一双布鞋，还有你的呢，二舅去服徭役做民工临走还给我们送草鞋了，还有油盐，我都买了。”
少年想了想好像不缺什么，就把剩下的钱都推给我：“那你都存起来。”
我思索了一下，从我去西渡村卖花开始，所有的事详情讲了一遍给他听：“我要去卖花，子浩他们哭着要跟············卖花总共得了两个银裸子并六百七十五文··········我买了六斤细盐花了三百三十文，好贵啊············后来我还是提着馍回来了。”
少年静静的听我说。等我说完，满目愧疚心痛的看着我：“辛苦子珍了，等我长大，大舅娘就不能欺负你了。”
我一直没觉得被谁欺负了，可是当他满是愧疚心痛的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十岁的我面对一个中年妇人，我真的好怕她打我。
少年把我抱进怀里：“喜儿不怕，文用哥很快就长大了不怕他们。”